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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可是那兩隻手也不爭氣,抖得厲害,而且那個什麼玉面君瑞更是一付藐死人的樣子,把兩張牌移到了面前放著,連瞧都不瞧,笑嘻嘻的望看他。

  杜英豪不願自己的緊張像被人瞧見,更不能被人瞧扁了,乾脆把兩張牌往桌上一拍,亮了開來。

  這本是一翻兩瞪眼的心牌九,兩張牌,亮,勝負鐵定。由於他們的豪賭,吸引了場中的賭客,大家都停上了下注,圍過來瞧看。杜英豪一亮牌,大家就呵的一聲,齊聲歎息起來。

  他拿的是一張麼四雜五,一張雜七的三匹,七五十二,如起來是兩點,而且是最小約兩點。

  杜英豪也準備認了,二百五十兩就這麼去了他倒不心痛,因為這錢得來並不辛苦,雖說有一半是他替妓院保鏢賺的,但是已經輸掉了,今天意外的要回來,他根木沒放在心上。

  許朗月看了他的點子,笑笑道:「閣下的手氣不怎麼好,沒關係,這番是頭一條,以後還有機會的。」

  那語氣能氣死人,而杜英豪更氣的是他已沒有賭第二手的資格了,除非再向李七去借,照李七不久前對他的態度,大概不敢不借,但杜英豪卻沒有這麼厚的臉皮,他沒有能力還,就不能做那種賴皮事。因此,他只有敲敲桌子道:「這要等你亮了牌才作準,也許你抓了付蹩十呢,」賭桌上風雲幻變,這倒是常有的事,有時抓了一付大牌,會被一付更大的牌吃掉,落得一場空歡喜;有時一個最小的一點,偏偏壓倒了莊家的蹩十,這也是小牌九的刺激之處。

  許朗月信心十足的翻開了一張,那是一張十二點的天牌,周圍又哦了一聲,天地十八配,隨便搭上什麼都吃定了兩點;只有一個情況,那就恰恰配上一張三六或四五銀瓶九。十一一加九,扣去整點,只剩個霸王一點,若是大牌九,這是天尤王,可以吃所有的點子,只輸洽對子。然而,在兩張見輸贏的心牌九裡,那只算一點。

  許朗月已經有九成九的贏面,別人也跟著歎氣或羡慕,他們還沒看到銀票上的數字,只那五錠白花花的元寶,也夠耀人眼的了。

  許朗月又隨便的翻開另一張牌,笑容不由得在臉上凍結了。一付牌三十二張,去掉三張,剩下的二十九張裡,除了兩張九,來任何一張他都贏,偏偏他就抓到了一張三人大烏鴉,湊成個最倒楣的一點。

  四周又哦了一聲,紛紛在為杜英豪慶倖了。在一般的情形下,那些幫閒跑腿早已紛紛上前要求吃紅了,今天卻因為兩位賭主都太特殊,沒人敢上前攪和。

  許朗月也不瀟灑了,收回了牌問道:「多坐?」

  杜英豪展開銀票道:「沒多少,二百五十兩。」

  因為贏了,他樂得裝氣派,做出一付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長到這麼大!手裡從沒抓過這麼多的錢。

  四周又是一聲驚訝,比先前的大得多了。大家以為那最多只是十兩的銀票,合起來不會過百兩,這是小賭館,沒有大票子流通過。

  許朗月最初的想法也是如此,等到看清是三張一百兩的面額時才道:「閣下還真夠氣派的,押這麼重的注子,也不先打個招呼。」

  杜英豪冷笑道:「打了招呼又怎。麼樣呢?你是不是會嫌多不賭了?」

  許朗月漲紅了臉道:「在下只是路過此地,聽見熱鬧寸進來瞧瞧,身邊沒帶多少現銀:若說這二百五十兩就能嚇住了我,說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先前那個幫忙吹噓的傢伙忙又趁機獻媚道:「可不是,虎丘抱劍山莊不但是武林第一家,家產之富,也是江南數一數二的。」

  杜英豪冷冷道:「那是他老子的,還不是他的。」

  那傢伙不識趣地道:「許老莊主就只有許公子一位少爺,將來那百萬家業還不是他的。杜英豪冷冷地道:「那得等他老子歸天后,才能輪得到他,我這筆債是不是也要等到那時候才給呢?」許朗月漲紅了臉,掏出一疊票子,不過面額都不大,是十兩或二十兩的。他數了一下道,「這裡一共是二百一十五兩,還欠三十五兩,閣下信得過,我明天一早就給你送來。信不過,我把身邊的這支劍留下做抵押,明天再來贖。」他的劍倒是做得很精細,劍鞘上還嵌了幾顆珠子、寶石,總值個百十兩銀子。在一般的規矩中,這種情況下,許朗月已經做得很漂亮了,杜英豪收了二百一十五兩,剩下的乾脆做人情不要了,這樣才是上路的做法。所謂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許朗月事前不點一下臺就打骰子分牌,固然不當,但杜英豪的注子實在太大了,也難以怪得人。杜英豪笑了一笑,拿了五十兩,把剩下的又還給了他說,道:「我那五錠銀子你是看得見的,所以這五十兩你該賠,其餘的不作數了。」

  把銀票往許朗月手中一揣,捧起自己的銀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許朗九十分難堪,但他仍是收起了銀票叫道:「朋友,許某欠你二百兩,不出三天,一定會還給你的。」他必須要抖這麼一句,否則這世家子弟,就成了個賴賭帳的混混了。

  賭場是待不下去了,他只有狼狽地離去。

  有人為這場豪賭所迷:還在興奮地談論看,也有人替杜英豪不值,他花了二百兩銀子,不但沒交上朋友,反而買了個仇人,因為他最後太使許朗月難看了,而且他把銀票一聲不響的押在注子上,也似乎是存心整人的。

  杜英豪得意極了,他原可以解釋一下,是許朗月太過囂張,沒等他下注就打出了骰子,他並沒有存心坑人的意思,可是他不想解釋,能夠一挫這個世家公子的淩人氣勢,他覺得太值得了。

  木來他還打算挫一挫那什麼混江五條龍的氣勢的,發生了這件事後,他也忘了。

  興伸沖地走在街上,他抬看頭、挺著胸,恨不得把每個人都捉住,對他們說一遍不久前的豪賭,只可惜每個人見到他趕緊躲開了,好像他身上有看瘟疫似的。

  杜英豪慢慢也有了知覺,他知道必然是霸王莊的人要來找他的晦氣了,大家才怕跟他沾上。

  他忽然又發現那個徐老九有多混蛋了。他是公門中的幹捕,霸王莊的人來了,他必然是知道的,卻一聲都不吭,而且還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叫他出來消遣,這老王八明知他一定是會上賭場,也曾遇上霸王莊的人,然後就幹了起來,要不是有許朗月那麼一攪和,現在他必然是跟什麼混江五條龍,打得天昏地黑了。

  ▼第六章 八面雄風

  杜英豪怨恨地踢向一塊石子,彷佛這塊石子就是徐九那王八旦。

  石塊飛進一個角落,說也奇怪,好像真如了他的願,石子居然發出了一聲痛叫,倒把杜英豪自己嚇了一跳。

  接看,有幾個漢子出來了,其中一個用手捂看臉,指間流看血,顯見得是被他踢起的石塊打到的。

  杜英豪心中很抱歉,正想說聲對不起,忽地心中一動「那共是五個人,腰間都插看匕首,一付凶相。他們也都系看寬寬的黑市腰帶,帶子上繡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五個人,五條龍,不就是什麼混江五條龍。他們必是跟著信己出來的,偷偷地躲在前面的角落裡,想抽冷子施暗算的,無巧不巧,被他一塊石子只踢了出來。杜英豪先是嚇了一身冷汗,暗乎僥倖,接看人就來了,猛喝一聲:「你們這五條混水泥鰍,想暗算杜大爺,門兒都沒有。」

  一面罵看,一面握起拳頭,沖過去就打。

  認識杜英豪的人都知道一件事,就是杜老大在光火的時候別去煮他。他的人一上來,連山都擋不住,即使把他宰了都沒有用。他那股火氣能化為厲鬼,搞得對頭一生不得安寧。

  杜英豪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這話的正確性自然還有待考慮,但是他生氣的時候的確很可怕,紅看眼睛、張大了嘴、呲著牙,就像是一頭尾巴上被綁上火把的牛,拼命地向前沖。

  混江五條龍並不是什麼大角色,可是在霸王莊頗有名氣。有名氣並不表示有地位,他們只是霸王莊的打手而已,但是比一般打手高一點;因為他們有五個人,打起架來,五上五下,窮纏爛打,既不要命,又不要臉,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混江五條龍的名氣就是這樣子闖出來的,有幾個稍微知名的江湖武帥,就栽在他們手上過。起初不過是小衝突,他們說幹就幹,一個出頭吵架,另外兩個裝看勸架就夾住了對方約兩邊,兩個抄背後拔刀子就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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