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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英雄氣短

  「是的,這些不是江湖人,沒人學過武功,可是他們也都有一身力氣,手腳很快,打起架來也一樣的拼狠玩命,要想每次都打贏,並不是容易的事,而我,,也沒打輸過。」

  這雖是一些市井匹夫微不足道的血氣之勇,動手時既無章法,又沒規章,更不講究風度,但是杜英豪說來時,卻全無自卑之感。他雖無顯赫的門第,卻從不輕視自己;正如他現在所幹的職業並不光榮,卻也沒有隱瞞自己的落腳處。杜英豪有很多可愛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誠實。

  他不但對自己老實,對朋友誠懇。甚至對他的敵人也是非常老實的。這是他稟承他父親唯一的遺傳。

  菊芳的眼中射出了奇異的光彩;看看這個高大的漢子,就像是發掘到一塊無價的珍寶。

  「杜爺,您真是一位天才的英雄。」

  「英雄有很多種,但沒有一種是由天才造成的。天才也有很多種,也沒有一種是屬於英雄的天才。」

  可能菊芳用這句話來形容杜英豪,也是個絕妙天才的運用。他硬是一個天才的英雄。

  有人說,英雄都是傻瓜們幹的,說這種話的人,都是在江湖上磨練的老成了精的人。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就是這個意思。

  膽子小就是聰明的表示:相反的,英雄就是愚蠢了。

  但是天才英雄杜英豪卻不笨。他忽然想到了很多的問題,銅山雙鼠為什麼要抓她?焦雄跟她有什麼過節?聽她的談話,好像很不簡單,不但很有學問,而且還很有功夫底子,為什麼卻會來當一個婊子呢?「她不是借此隱身,她是買賣。有好幾個早上,杜英豪看到她送不同的男人出她的房門。那些男人多半來的很晚,走的很早;有時,杜英豪甚至於還發現,她晚上留宿的是個高個兒,第二天早上送走的,卻是個白臉中等身材的小夥子。

  當時,杜英豪不去搭理。他的職務只是保護妓院的安寧,不讓人來擾亂,一個客人只要規規矩短付錢過夜,跟他就沒關係了;但是現在想想,這些都是疑點了。儘管杜英豪發現了這麼多的疑點,他卻沒說出來,而且也不準備查究下去。他知道,如果自己間了,對方必有一番解釋;而這番解釋卻未必是真話,他自。也將惹來一肚子氣,這是很不上算的事。他不知聽誰說過一句話:「要做一個英雄,不妨多用拳頭,少用頭腦,這樣子的英雄才能活的人一點。」

  杜英豪一直就想做個大英雄,而且做個長命百歲的英雄,那麼這至理名言是不能不聽的於是,杜英豪偏開了眼光,故意不去看菊芳,因為菊芳正做出一付要「說來話長」的姿態。

  大英雄雖是人笨蛋,但杜大俠卻有點小聰明,他決心不給對力機會。可是菊芳卻偏不讓他躲避,將身子移的靠他近一點。「杜爺,您一定想知道焦雄為什麼要派人抓我?」

  杜英豪應該趕緊搖頭說:「我不想知道。」

  他知道接下去必將是一個不確實的故事,連帶看一個陷阱,把他拖進深深的麻煩裡去。

  但他歎了口氣:「你肯告訴我就說好了。」

  大英雄都該有一付鐵石心腸,但是我們的杜大俠偏偏少了這一樣;他便不起心腸來拒絕。

  一個女人,何況這個女人現在正渴求他的幫助。

  菊芳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我是焦雄家的逃妾。」

  「什麼?你是他的小老婆,偷逃出來的。」

  杜英豪差點沒跳起來,而且感到很生氣。

  假如這個女人是焦雄的小老婆,偷逃出霸王莊;那麼焦雄的手下要抓她回去是理所當然的事,倘這個混水實在太沒意思。

  菊芳的話卻吏便他吃驚。

  假如她的目的是想留下杜英豪,這手段就用對了;這位杜大俠有著一股寧折不彎的牛勁兒。讓他一個人靜靜想一下,或許他真會悄悄的躲開了。

  因為,他知道韓大強再度勾人前來,必然不好相比。擊倒徐方是運氣,對方沒把他看成個人物,而且又在背後出手,出其不意的一擊,才得到一次勝利。霸王莊若是出師遠略,已有今天這個教訓,遣來必非庸手,也提高了戒心,沒那麼容易得手了。

  杜英豪更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他那幾手拳腳都是看人家練武時,比劃著偷學的,可不是買下過苦功。

  「我也是江南總督府裡的女差官,奉諭辦案緝盜的。」

  杜英豪這次真的跳了起來。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抓住了菊芳的手問:「你說什麼」女差官,緝盜營的捕頭。如果您不信,在陶大娘那兒還有緝捕文書以及我的身份證明。「杜英豪連吸了兩口氣。」你怎麼會有這兩種身份的?「惡霸的小老婆、衙門的女差官,這兩種身份雖思不衝突,卻也很難湊在一個人身上去。」也沒什麼。我們家世代鄱在緝盜營當差,到了我爹這一代,沒有兒子,卻只有我一個女兒;他為我招了一個女婿,也是在緝盜營的。去年,我爹跟我漢子奉了總督大人的命諭,護送一批暗鏢進京。那是獻給太后的壽禮,很名貴,就因為明看送太張揚,怕惹人覬覦,所以才暗地裡送去,那知還是出了事。」

  「東西被人家搶去了?」

  「是的,暗鏢被劫,我的丈夫被殺,我爹被砍斷了一條腿,雖然沒送命,卻吃上了官司「這是什麼話,他是因公受了傷,怎麼還要吃官司。」

  「官場中的職責是如此的,倘死了倒也罷了,官家還有撫恤;他活了下來,就要負責任」這種差不當也罷。」

  「我爹也是這麼說,但是一連幾代都幹看這一行,想改換也沒辦法,不過也只到這一代為上,我家再也沒一個男丁去接承了。」

  「他要吃幾年官司呢?」

  「很難說,要等案子結了,他才能洗脫嫌疑,還他清白。」

  「什麼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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