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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不!他們不是槍手,只是會使槍而已,我們使館的人員,都受過一些自衛訓練的。」

  唐烈冷笑道:「很好,我要看看他們有多少自衛的本事,阿根、阿發,給他們一下子。」

  他做了個手勢,讓人以為他要用刑。

  那兩個人也準備咬牙挨了,許阿根和徐榮發都掏出了槍,反握槍管,使人以為他們要用槍柄打人。

  那知兩人走到跟前,突然一轉槍頭,又是以槍口朝著,而且迅速地古下了扳機。

  砰砰兩聲,聲音並不大,因為槍口是貼著額角射進去的,兩個人只掙了一下,就倒地不動了。

  誰也沒想到,唐烈是要殺他們,那個手勢有執刑的人明白。

  因為這兩個漢子都是孔武有力的,目前之所以被制,是因為他們不想拚命,也認為唐烈不敢殺死他們。

  否則他們情急反噬,會增加不少麻煩。

  而唐烈行事,一向是講究簡捷省事。

  克拉夫斯基大驚失色地道:「唐先生,你怎麼殺死了他們,這下子事情就麻煩了。」

  「怎麼,他們是殺不得的?」

  「不!他們是。」

  「他們是什麼人?不過是你的屬員而已,我連你都敢殺,還在乎他們嗎?」

  克拉夫斯基可憐兮兮地道:「他們實際上是情報部派駐使館的人員,職權在我之上,是派來監督我和契柯夫行事的,你殺了他們,會使事情鬧大的。」

  唐烈道:「那要怪你,誰叫你不說清楚,殺都已經殺了,我也認為沒有什麼了不起,麻煩是你的,不是我的。使館一定會以為你招供什麼重要的消息,才害得他們送了命,否則不會留下你而殺他們。」

  克拉夫斯基汗如雨下,顫著聲音,幾乎要哭出來道:「是的!是的!我們的人都是很多疑的,他們一定會懷疑我的忠貞,連我也要制裁了,你們害死我了。」

  說著他真的哭了起來,徐榮發上前就給他一巴掌罵道:「媽的!我們不必害死你,直接就能殺死你,你再裝出這副膿包相,老子立刻就宰了你。」

  說看槍嘴又移到他的額角上,克拉夫斯基果然又嚇得不敢再哼了。

  唐烈道:「我早就發現你們眉來眼去了,你在回答問題時總要看看他們,我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簡單,所以我殺了他們。一方面使你沒有顧忌,再方面也是絕了你的歸路,現在你總可以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了。」

  克拉夫斯基可憐兮兮地道:「唐先生,現在我連使館也回不去了,你即便不殺我,使館也要殺我,你說我該怎麼樣才好?」

  唐烈道:「我可以掩護你逃亡。」

  「那我更慘了,我的家人都留在國內,他們會被放逐到西伯利亞去,過著非人的生活。唐先生,我願意合作,回答你任何的問題,但是你必須給我安排一條活路。」

  唐烈想了一下道:「可以,我可以安排一下,把你秘密交給廣州,那邊的革命軍政府有能力庇護你。」

  「交給革命軍,你們不是敵對的嗎?」

  唐烈道:「在某些地方是的,但是在對外國人時,我們的目標則是一致的,因為我們都是中國,我們雖是敵人,但是在面對一個更大的共同敵人時,我們又可以暫時合作的。你是搞情報的,當知道情報人員的敵友關係是十分微妙的,我雖然也捉革命黨,但是在國際間的情報上,我跟革命黨是互通消息的。我不要你這個人,但他們可能會接受你,而且我會做得很秘密,不會讓人知道你已叛了國,這樣就可以保全你的家人了。」

  克拉夫斯基再也沒有選擇了,他只有接受了唐烈的安排,唐烈只問了關於他本身的問題後,就把克拉夫斯基交給了大雷神總部來接手。

  因為他必須維持一個秘密,那就是他是大雷神的成員,這對他的工作是十分重要的。

  唐烈問知他本被俄國人視為眼中釘的原因了,那還是一些老的結。

  流浪的白俄在上海聚結,形成的反共產組織,很令俄國現時政府頭痛,極力想瓦解他們,可是這批人在唐烈的包庇下,動之不易。

  而各國租界政府也在無形中支援他們。

  老毛子那時還沒有強到能跟其他國家正面作對,無法施加壓力使各國政府驅散那個組織,只有動用槍手、暴力或是中國方面的共產主義信徒來對付他們,但有唐烈在,這個辦法就行不通。

  再者,國際共產也極力想在上海謀求發展,也受到了唐烈的阻撓。

  所以,他們必須除去唐烈。

  決策和指示雖然來自莫斯科克里姆林宮的新主人,但是在中國主其事,而且提供建議最力的卻是使館一等秘書約伯林。

  使館在北平東交民巷,約伯林也是外交圈中的名人,奇怪的他卻是出身貴族,而且是俄國的外交世家子弟。只是在俄國革命時,他見機得早,參加打倒沙皇的革命行動,所以仍然是新貴,沒有像其他貴族一樣倒下去。

  他今年才三十五歲,獨身未娶,一頭金髮,風度翩翩,相貌英俊,身材俊偉,會六國語言,談吐風趣,口才又好——是個十分理想的外交人才,而且他生性風流,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常是外交圈中的命婦名媛的閨中良伴。

  這樣的一個人,誰都不會想到是一個大陰謀策略家,每個人都以為他擔任這個工作,只是為了便於跟各國使館建立良好的關係。

  因為俄國新政府缺乏外交人才,他們在歐洲各國的使館人員都粗魯不文,關係處得相當壞,很多事情都辦不通。

  中國是亞洲的第一大國,國勢衰蔽,內亂不已,每個國家都想在這兒割一塊肥肉,使館的工作便十分重要。

  大家各顯神通,攫住機會就不肯放鬆。

  因此,也都把最佳的使節人員派到此地來。

  俄國的國勢不是很強的,早些時候的沙皇政府,跟日本人在東北開了一戰,輸了個灰頭土臉。

  而後他們又經過一次大革命,推翻了沙皇政府,組成了社會主義聯邦政府,元氣未複,在外交爭執上是吃點虧的。

  不過由於約伯林的關係,倒是跟大家相處得還不錯。

  對這樣的一個人,誰都不會懷疑他另有多大作為的,所以他也能間接地探索到許多國際問的秘密。

  ▼第二十五章

  唐烈一直也沒對這個人注意,直到雷神總部在克拉夫斯基的口中得到的情報,才知道這個人的危險性。

  唐烈也決心要除掉這個人,不管是為了國家,為了自己,他都必須消滅這個可怕的敵人但是,對付約伯林卻沒有這麼簡單。

  第一,他在北平使館中,那是一個特區,也不能採取暗殺的手段,那會引起國際間的公憤,約伯林又是個人緣很好的人。

  第二,在北平,唐烈的勢力達不到,他這個執法主任在那兒沒有班底。

  第三,約伯林十分狡猾,他很少單獨出來,行動時雖沒有保鑣,卻必定邀約了一兩個貴婦或名女人作伴,想弄成秘密失蹤都不容易。

  唐烈摒擋了一切事務,只帶了兩三個人,悄然地來到北平,此行絕對秘密,但他也束手無策。

  唐烈沒有去找曹銘,他知道若是透露了此行目的,准保嚇破了曹氏兄弟的膽,也一定會死命阻攔他進行這件事。

  曹氏兄弟不能找,但有個人卻是能找的。

  那是北洋直系軍的代表方子超,跟唐烈的交情莫逆,目前在直系軍的顯要中正紅得發紫直皖對壘,那是在別的地方,在北平,倒還是相安無事,總理衙門是皖系的天下,但是直系的許多將領們,照樣在北平設立了駐京辦事處,成了半正式半官方的機關,一樣辦公、做外交、跟外國人搭關係。

  方子超少不得又是這個圈子裡的要員。

  唐烈找上門去,見方子超還真不容易,一路上寨小金錠子做意思意思,拜託那些門房替他把名片遞進去。

  方子超接到名片,原先還以為是有人冒名頂替,問明瞭相貌形態後,才知道是真的,連忙迎了出來,握住了唐烈的手道:「唐兄,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先著人知會一聲,否則兄弟就擺出儀隊來接你了。」

  唐烈一笑道:「子超,我要是肯公開地來,還怕少了接的人,我只要一通電報給老曹,要他親自來接,他有膽子不來,我就佩服他。」

  方子超笑道:「那唐兄是秘密執法而來了,這次又是誰倒楣?不會是兄弟吧!」

  唐烈道:「主要對象不是你,但你脫不了關係。」

  方子超倒是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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