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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七


  袁紫哈哈大笑道:「大師可曾聽過紅蓮和尚的故事?」

  撚花上人搖頭道:「貧僧參的是野狐禪,很少聽聞其他高僧的行跡!」

  袁紫神秘地一笑道:「其實這倒是個很通俗的故事,說從前有位得道的高僧,佛理深妙,修為年久,聲名大著,而且持戒清嚴,獨自一人在深山古寺中清修,當地的太守慕名請他下山弘揚佛法,他也拒絕了。」

  撚花上人插口道:「修行分出世與人世兩種,那位高僧參的是出世之禪,自然不應流入世俗。」

  袁紫微微一笑道:「大師請聽我說下去,那位太守堅邀被拒,心中不平,於是出具重金,請了一個紅妓女,名叫紅蓮,在半夜時分,化裝為良家女了,到寺門外痛哭,那位高僧即是出家人,心腸慈悲,就將紅蓮喚入寺中,免得她孤露風霜。紅蓮進去之後,捏造了一段淒涼的身世,博得老和尚的同情後。忽然捧腹呻吟,極為痛苦,老和尚自不免要動問原因,紅蓮說她生了一種怪病,每受了風寒,就會腹痛不止,必須與一個男子裸體相擁,肚臍對著肚臍,才能止痛。」

  撚花上人淡然地問道:「結果怎麼樣?」

  袁紫也淡淡地道:「那位高僧本著救人之仁懷,雖然覺得這件事不太妥當,出於無奈,也只得從她一次裸擁,經紅蓮百般挑逗,終於卻不過人欲……事後那位太守持著風流殘跡,連同四句七言詩,送到那位老和尚那兒,他已經羞憤自盡了。」

  撚花上人仍是淡淡地問道:「那詩是怎麼寫的?」

  袁紫笑笑道:「前面兩句我忘了,後面兩句是『千載一點慧根水,流入紅蓮兩片中』!」

  撚花上人雙目微抬道:「大嫂說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

  袁紫抿嘴笑道:「小婦人因為大師講了那片大道理,才想起這個故事,覺得以一位修為多年的高僧,猶無法視而不見,感而不受,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撚花上人輕歎一聲道:「只能怪那位高僧的慧根太厚。道心不夠堅定……」

  袁紫忽而變聲嬌笑道:「那麼大師的修為夠了沒有?」

  撚花上人神色微動,詫聲道:「大嫂莫非也要考驗貧僧一番?」

  袁紫哈哈大笑道:「小婦人怎敢考驗大師,只是另有一人對大師還不放心,他與大師約期將屆,不知道大師的修為是否夠資格與他一較上下。」

  撚花上人低聲驚呼道:「秦無極……」

  袁紫點頭微笑道:「不錯,我是秦無極的代表,特別來提醒大師一聲勿忘赴約,同時也想看看大師的修為到了什麼進境了…….」

  撚花上人默然良久,才微微一歎道:「你不必試了,貧僧到現在還沒有猜透你的身份,已經自承不如,只是不明白你是用什麼方法避開的梵音心功追索的?」

  袁紫得意地笑道:「那是一種天竺的秘定功夫,本來只有原名,勉強音譯出來,不妨稱之日幻合意法,當你用梵音心功搜索我心意之時,這種意法便會依照我的心意,幻成感應,令你產生迷覺,以為所得到的是我真正的意向。」

  撚花上人默然片刻才歎道:「罷了!請你轉告秦無極一聲,三年之約,貧僧已經認輸了!」

  暗中的韋光聽得此言,也不禁心中一沉,然而由於白太公之死,使他知道秦無極的功力造詣,的確已超三老之上,倒也怪不得撚花上人臨陣而退……

  誰知袁紫卻冷冷一笑道:「你想退出三年之約,恐怕還不能這麼容易吧!」

  撚花上人神色又是一動道:「秦無極還想怎麼樣?」

  袁紫扁著嘴笑笑道:「秦無極沒有交代什麼,倒是我特別為你練了一套妙舞,不試試你的定力,我豈非白費了一場心血?你聽過諸天多羅魔舞這個名稱沒有?」

  撚花上人的臉色一驚,剛把手舉到肩上,袁紫已經在一聲蕩笑中雙手猛地一揚,她身上的衣服忽然自動地退除了下來,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膚。

  暗中的韋光不禁又是一驚,不知她還將做出什麼事難以入目的醜行,誰知袁紫僅只裸著身體,繞著撚花上人的四周慢慢地走著。

  她雖然已至中年,那身材卻無可否認,非場美妙,曲線均勻,配稱得宜,尤其是那股成熟的風情,使得暗中的韋光也為之心跳。

  他曾見過小紅的胴體,那是一種處女的純熟的美,與袁紫大不相同,可是這不同處,卻全在意會而無法言傳。

  袁紫邊走著,雙臂自然地揮動著,舉手投足間,都顯示著美感,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也是一種只有身為男子,才能領略的美感。

  撚花上人寂然不動地站著,手上仍是撚著那一枝綠梅!臉上一無表情。

  袁紫走了幾圈之後,才慢慢地停止了動作,再徐徐地拾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走到神像後面,提起韋光,向守門外走去,撚花上人如癡如呆地站著,既不阻擋,也沒有任何表示。

  走到寺門外五六丈處,袁紫放下韋光,拍了他一掌,使他恢復了行動,然後才歎息道:「小子,走吧!要想除去秦無極,靠這些老傢伙是不行的。」

  韋光看她一眼,心中說不出是何感覺,返身又朝寺中行去,袁紫叫住他道:「別去打擾那老和尚,讓他安安靜靜地死吧!」

  韋光不禁一頓,止住腳步道:「就憑你那場舞能殺死撚花上人?」

  袁紫微微一笑道:「諸天多羅魔舞的威力哪裡是你能領略的?當年佛祖釋迦牟尼在成道之前,受西方魔女摩登迦以此舞誘惑,差一點也失了把持,自古佛祖僅一人,那老和尚又算得了什麼?」

  韋光不信地道:「你作舞之時,我也在旁邊,並不感到有什麼厲害?」

  袁紫大笑道:「那是因你年輕,更因為你不是出家人,要知道幹得愈久的柴,愈容易起火,這種心靈的魔火專門是用來對付出家人的,那老和尚修的既非正宗禪道,是乾柴加上熱油,遇火未有不燃之理。」

  韋光仍是不信,繼續向寺中走去,袁紫在後面大笑道:「小夥子,你不聽我的話,一定要給老和尚找難堪,那不關我的事。」

  韋光仍然不理,一徑向寺中走去,來到大殿之中,只見撚花上人木然而立,神情呆滯,仿佛也成了一尊石像,他連忙招呼道:「大師……」

  叭嗒一聲,撚花上人手中的綠梅掉了下來,身子也慢慢地向後倒去,更令韋光吃驚的是他的下身,那一襲寬大的袈裟齊腰而下,完全是濕淋淋的,好像經水浸過一般……

  ▼第五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韋光大驚失色,趕上去扶撚花上人的身子,將他慢慢地放到地上,伸手一探他的脈息,竟已十分衰微,他知道是過分虛脫的關係,趕緊又伸手指在他的精促穴上點了一下,撚花上人的身子微微一顫,眼皮輕輕張開,那精光的眸子,已經是遊散無力,甚至於連鼻息也低弱了。

  韋光眼見一代高僧,落得如此下場,不禁心中一酸,哽咽地叫道:「大師……」

  撚花上人無力地點點頭道:「你來了!很好!很好!」

  他的語氣仍是十分平定,韋光卻不禁淚珠奪眶道:「大師,您到底怎麼樣了?」

  撚花上人苦笑一下道:「老僧明知所參非正果,野狐難成禪,卻偏偏不肯回頭,妄圖以人力勝天,遭此魔劫數使然耳……」

  韋光又一次聽到劫數二字,感到特別刺耳,拭淚大聲吼叫道:「什麼叫做劫數?我不明白,也不相信……」

  撚花上人輕歎一聲道:「看了老衲的遭遇,你應該相信了!」

  韋光還待有所辯,撚花上人以目光阻住他道:「老衲為時已然無多,不能再跟你談道理了,你在這個時候趕到此地,也是一段緣數,剛好能聽我作一番交代!」

  他的語音越來越低,韋光不敢耽擱,趕緊道:「大師有何吩咐?」

  撚花上人沉思片刻,才輕輕地道:「你看見一了時,告訴她,她似若想避脫煩惱,吾道不足為憑靠,最好還是找個正式的尼庵,削髮出家,把武功整個都丟掉……」

  韋光含淚點頭道:「弟子一定遵命轉告,大師還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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