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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五


  一了微愕道:「大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無所不至,無所不能,難道也對付不了秦無極?」

  離垢大師笑而不答,突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道:「和尚的確沒有這個能力。」

  兩人都回頭驚顧,卻見石上不遠處站定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風情曼好,姿容妙麗,臉上透著一股秀逸之態,一了微驚呼道:「念遠,你怎麼來了?」

  杜念遠仍笑笑飄身而前,飛上了大石站在他們面前,在她的身後林中又轉出三個女子,卻是宇文瑤、黃英與祝家華。

  她神態莊嚴地對一了點點頭,然後才對離垢露齒一笑道:「大和尚神通廣大,怎麼沒算到我們會不速而至?」

  離垢微微一怔道:「貧僧從不敢自誇對一切都能前知。」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大和尚太客氣了,你一手擾起江湖上萬丈巨濤,又一手想把它平復下去,我實在不明白大和尚是何居心?」

  離垢神色又是一動道:「夫人說些什麼?貧僧實在不懂!」

  杜念遠目中精光的人,緊逼著道:「大和尚,我不是打啞謎來的,我是為一個問題,專程來請教的、」

  離垢默然片刻,才雙手合才問道:「夫人有何見教?」

  杜念遠頓了一頓,才咄咄逼人地道:「我想知道大和尚要縱容秦無極到什麼時候?」

  離垢神態一驚道:「夫人這話從何說起呢?」

  杜念遠冷笑一聲道:「從敝親白嘯夫前輩由秦無極的羈困中脫身說起。」

  離垢神色大變,喃喃地道:「罷了!罷了!貧僧一生清修,卻想不到會毀於一旦,這都是孽!唉!劫數!劫數!劫數使然!夫複何言……」

  一了被他們這一陣談話弄得莫名其妙,詫然地問道:「大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離垢閉目合十而立,寂然不答,倒是杜念遠冷冷地道:「問他也沒有用,他已經圓寂了!」

  說著輕輕一推,離垢的身體果然像一根木棒似的,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一了驟見一代高僧,如此寂然物化,倒不禁惋然歎息,跪在他的身邊,喃喃地替他念著經文,杜念遠冷冷地道:「哼!披著佛衣的騙子!」

  一了怫然地道:「念遠,我知道為了紀湄,你對我始終存著芥蒂,可是我現在已經跳出世俗,一心禮佛,我認為你應該對我放棄仇視了!」

  杜念遠哈哈大笑道:「紀湄的事我早就想開了,你不妨看看後面那三個人,她們都是紀湄的如夫人或准夫人,我可沒興趣再跟你吃那些陳年老醋!」

  一了回顧一下宇文瑤等三女,才慢慢起立道:「那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杜念遠笑笑道:「你弄錯物件了,我是罵這個和尚。」

  一了緊皺眉頭,問道:「離垢大師乃得道的高僧,雖然看起來年歲不大,實際上卻已有百余的修為……」

  杜念遠笑笑道:「我知道他的本事很大,要不然還造就不了秦尤極那麼厲害的魔頭……」

  一了神色大驚道:「什麼?你說秦無極是離垢大師的門人?」

  杜念遠搖頭道:「門人倒不是,秦無極可是他的俗家子弟!」

  一了更驚奇了,連連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呢……」

  杜念遠正色道:「一點也不錯!秦無極在這短短的三年內,技業突飛猛進,甚至於遠超出子午經上所載的一切,早就使我動疑了,然而我一直猜不透正確的原因,直到最近我跟紀湄兩個設法偷進秦無極的巢穴,在至尊教的總壇中,救出了光弟的岳父白嘯夫前輩,才約略地得知一點梗概……」

  一了連連搖頭,似乎還無法置信,繼續追問道:「念遠,你能不能再講詳細一點?」

  杜念遠想了一下道:「我也知道得不太詳細,這些資料都是由我零星搜集後,加以推測而得的,首先是我在召開群雄大會時,這個和尚已經引起我的注意,他雖未顯露武功,可是從他的談吐中,使我預感他的造詣一定很高,所以我沒讓他經過測試就放他通過了……

  「後來我自己進洞之後,墮入了秦無極的掌握,而且也看見了秦無極的真面目,我發現秦無極的臉部輪廓,與這和尚十分相像,心中又多了一層懷疑,當時我也被他的外表年歲蒙住,想不到這一層上,直到我見到了白前輩後,才知其中原委。」

  一了緊張地問道:「白前輩怎麼說?」

  杜念遠道:「白前輩被秦無極羈留著翻譯經文,那些經文卻是用梵文寫的,白前輩對梵文的研究很深,可是他發現這些經文所記載的都是至高無上的武學。便不肯盡心翻譯,有時還故意製造許多錯誤,這和尚忍不住,便現身與白前輩質疑問難,他才發現秦無極對這和尚極為恭順,甚至於有一次脫口稱他為爺爺!」

  一了搖頭慨歎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杜念遠冷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想不到的,人總是人,任憑他思想如何超脫,總擺不開兒女之私,據我的揣測,秦無極之所以能發現廣成子的陵穴,先入盤踞,恐怕也是這和尚一手造成的,因為以秦無極的能力,絕對成就不了這麼大的事業。起初他以為單憑子午經中的一些武功就足以睥睨當世了,沒想到白太公等三老出現後,給秦無極一個迎頭痛創,所以他才搜羅得許多梵文經典,使秦無極的功力更進一層,這時他自己對這些經典瞭解也不夠,剛好白前輩等人也中了狡計被困在洞裡,他才授意秦元極羈留白前輩,將經上的許多精處研悟出來。」

  一了想了一下才道:「白前輩呢?他同時也參悟了那些武功,如何還會受秦無極的控制?」

  杜念遠憤怒地道:「白前輩受到佛門金剛禪動功震散了四肢百骸,整日軟癱在床上,已經形同廢人,我用調虎離山計將秦無極騙開,找到他時,他已奄奄一息,對我們揭開這個秘密後就死了!」

  一了默然良久才道:「離垢大師也怪,他既是對秦無極如此,為什麼又指示我拯救韋光,叫我幫助韋光把聖王丹的藥力行開,使他能成為秦無極的心腹大敵。」

  杜念遠冷笑一聲道:「這或許是他的良知使然,他到底修為多年,對於是非正邪還有個觀念,據白前輩臨終前說,秦無極功力已成,漸漸不聽他的話了,他們最末一次的聚晤是吵了架分散的,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可是又不忍心自行出手制裁秦無極,只有另找別人來克制他了。」

  一了長歎一口氣,然後背轉身子,緩緩準備離去,杜念遠叫住她問道:「聽說你幫助光弟行功化丹,加長了內力……」

  一了點頭道:「是的,離垢大師告訴了我施行的方法,昨天才實施過,那藥力大概還得等一兩月才能真正地發揮開。」

  杜念遠又問道:「以光弟一人之力,能對付秦無極吧!否則我還要另作準備!」

  一了輕輕地搖頭道:「這個我可不敢亂作評定,不過多一分準備總是好的。」

  杜念遠沉思片刻又間道:「你要上哪兒去?」

  一了漠然的道:「由離垢大師這個例子看來,人要脫離世情實在太難了,因此我想找個深山古洞,把自己深深地藏起來。遠遠躲開一切的人。」

  說完她又搖搖頭,轉身徑直走了,杜念遠在她身後大笑道:「我敢擔保兩個月後在長城之下,一定可以再看到你!」

  一了的步子略停一下,但隨即加快了速度,幾經起落,終於隱在峰巒之後,完全地消失了。

  韋光在目擊白太公慘死後,幸而仗著白太公的精心佈置,才脫出了秦無極的毒手,根據白太公的指示,他率著邢潔與憂傷欲絕的白紉珠,找到了另一條通道,離開了那個傷心地方。

  他叫兩個女孩子自己趕到天龍谷去會合,然後再披星戴月,匆匆地執行白太公留交下來的任務。

  又經過一段長途跋涉,他總算到達目的地了。

  那是深藏在梅林中的一片廢寺,也是蕭環初次遇見撚花上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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