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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五


  在神騎旅重起江湖的第三個月後,一個星月暗淡的晚上,長白山靜悄悄的,除了負有戍守任務的幾個人外,差不多大家都安歇了。

  在一間精舍中,神騎旅的首領韋紀湄正與黃英相坐對棄,杜念遠與宇文瑤相對而坐,每人手展一卷,祝家華則與杜念遠的女弟子孫霞織線為戲。

  屋中是靜悄悄的,只有棋子落在枰上的叮叮微響,算是惟一的聲音了,柔和的燭光,靜溢的氣氛,看不出這些人物,居然會是神騎旅中的核心首腦。

  良久之後,黃英首先輕輕一笑道:「我這一子突進來,你的那條長龍就會被切得首尾不能兼顧了!」

  屋中其他人都沒有表示,只有韋紀湄笑笑朝杜念遠看了一眼。

  再過了一會兒,孫霞將纖纖雙手,織出一個繁複的花樣,令祝家華大感為難,不知該如何接過來,因此她也望了杜念遠一眼。

  最後是宇文瑤掩卷深思,好似在書中遇到一個困難而無法解決的問題,想了片刻,她也望著杜念遠一笑。

  杜念遠的眼光始終不離開手上的書,神情恬淡而肅穆,韋紀湄,祝家華與宇文瑤三人各等了一陣,漸有不耐之狀,祝家華則已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杜念遠突地放下書本笑道:「你們都認為到了無法解決的程度了。」

  韋紀湄連忙道:「是的,你快試試看吧,我就不信那一部黃庭經卷上能有這麼大的神通!」

  杜念遠微笑不語,提起面前的紙筆連寫了三張小字條,然後玉手一揚,三張字條各飛向一人,他們連忙接住了展開一看。

  韋紀湄首先掂起一顆棋子布在抨上,審視片刻,然後高聲叫道:「念遠!真有你的,這一子果然起死回生,扭轉全域!」

  祝家華也是手中一陣翻弄。不但將孫霞的線花接了過來,而且變幻成一個更複雜的花樣。

  宇文瑤則欽折無限地道:「姐姐,我佩服你了!這一個字困擾了我將有十幾年,今天我是故意選這本書來難難你的,想不到你竟能憑著心神的感應而解決了!」

  這三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無比的驚奇,也表示出內心無比的欣喜。

  只有杜念遠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可惜我開始得太遲了一點,要是早十年就發現了這個原理,我不敢說超凡入聖,至少也不會犯下那許多的錯誤。」

  宇文瑤激動地叫道:「這已經夠了,姐姐,您此刻的成就,我們已不必再擔心秦無極了。奇怪這黃庭經卷是一本很普通的道書,難道其中真有這麼深的奧妙?」

  杜念遠輕輕一歎道:「愈是普通的事物,愈包含著深究的哲理,只是常常被人們忽略了,這幾千年來,人們拼命去追求不可知的東西,卻不知至理就在我們身邊!」

  韋紀湄興奮地笑道:「念遠,你別說得那麼深,只要告訴我們,你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你的天眼神通當真能看透一切,解決一切疑難嗎?」

  杜念遠搖搖頭道:「那恐怕不行,今天我是第一次請你們合作試驗,雖然我將你們的問題都解決了,可是這並不算是成功,因為你們與我都很熟悉,聲氣相通,我能夠借著靈智的感應,與你們合成一體,換了個陌生人,我還是沒有那種能力。」

  韋紀湄懊喪地道:「那還是沒什麼用啊!萬一此刻秦無極來了,你的靈感不生作用,依然無法控制他的心靈意圖,那時該怎麼辦呢?」

  杜念遠輕輕地搖頭一歎道:「那只好聽天由命了,不過我倒是希望秦無極能夠在此刻前來,我只要跟他作半個時辰的談話,漸漸地熟悉他的一切,那時我一定可以制裁他!」

  室中一時陷入沉寂,每個人都感到沮喪了,他們剛從希望中興奮起來,立刻又被失望所沖淡,半晌之後,杜念遠忽然雙掌一合,將面前的那本書擊得粉碎,然後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

  孫霞與黃英本來一直很緊張,直到聽見她的笑聲後,才輕鬆地呼了一口氣,黃英立刻跳起來叫間道:「杜姐姐,那魔頭可是離開了?」

  杜念遠繼續大笑道:「是的,離開了,據我的估計,他現在應該已經走下長白山。」

  韋紀湄莫名其妙地道:「念遠,你在說些什麼?到底是誰走了?」

  杜念遠笑著道:「除了秦無極,還有誰能令我如此緊張,花這麼多心血來應付……」

  韋紀湄跳起來叫道:「秦無極來這了……」

  孫霞笑著道:「當然來過了,而且一直就在暗中監視著我們,不過現在可不要緊了,他是被師娘嚇退了,剛才我們真的危險極了……」

  韋紀湄不信地道:「真有這回事?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否則我一定要跟他拼一下……」

  杜念遠正容道:「紀湄,不是我看不起你,以你目前的能力力拼尚非其匹,我不得不在倉促之間,想出剛才那個辦法來將他驚退,而且還給了他一個大當上,相信他此刻一定在拼命找黃庭經卷,要試一試我所謂天眼神能的先知先覺呢!」

  韋紀湄怔了一怔才道:「原來你剛才表演的那一套都是假的?」

  杜念遠笑笑道:「自然是假的,我真要有那種神通,豈不是成了神仙了!」

  韋紀湄挑著眉毛道:「那你怎麼能在目不旁視之際,預知我的棋局,祝家華演化線戲,更把阿瑤的書中疑難解決了呢

  杜念遠笑著道:「那完全是故布的疑陣,我在黃昏時,即從特殊置的管窺中發現了秦無極的蹤跡,這附近的幾間屋子,我已經另加改造,設下了許多埋伏,他還能毫無聲息地掩了進來,足證其功力已至神奇莫測的地步,剛好那時,只有黃英與孫霞在我身邊,這只得因勢制宜,教了黃英一手殺棋,又教了孫霞幾下線戲的變化,這時我們正在密室中,秦無極尚未發現我的蹤跡,所以我們的設計他一無所知……」

  韋紀湄搖了搖頭道:「豈僅是他一無所知,連我們也被蒙在鼓裡,由著你擺佈呢!」

  杜念遠又笑著道:「那可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擺的是空城計,要求的是虛實莫測,當年孔明以一身退司馬十萬雄師,講究的也是鎮定二字,那時除了諸葛孔明本人之外,恐怕連城門的老軍也不相信那是座真正的空城……」

  宇文瑤忍不住問道:「杜姐姐,紀湄與家華的事是你事先安排的,至於我的問題可沒有預先通知過你呀……」

  杜念遠大笑道:「那更不必通知,這幾天你手不釋卷,始終捧著那一本書,也始終停留在那一頁上,我早就知道你遭遇到什麼困難了,本來我是想留給你自己去解決那點疑難的,為了使情形更逼真一點,我只得適逢其會地運用上了……」

  宇文瑤欽佩地點點頭道:「杜姐姐,你真行,不過你怎麼知道這個方法准能把秦無極嚇退了呢?」

  杜念遠莊重地解釋道:「秦無極的武功造詣已至極境,只有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才能令他困惑,也才能引起他的興趣,所以我叫孫霞通知你們,說要試驗一項新奇的功力時,果然將他吸引住了,否則他暴起發難,我就不知該如何應付了,我們齊聚這間屋子裡開始作試驗時他就在屋頂上,對我們的行動瞭若指掌,所以最後我偽裝成先知先覺將你們的問題一一解決,恐怕最感震驚的,還是屋上的秦無極……」

  韋紀湄憬然地搖頭道:「他停身在屋上而使我們一無所覺,這份功力果然了不起!」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那倒沒什麼!他的一舉一動,仍是瞞不過我,雖然我是仗著器物佈置,但足見武功並不足恃,重要的還是人……」

  韋紀湄忽然道:「念遠,你這樣究竟還太冒險了,難道你不怕他對你施毒手嗎?尤其是你最後所說,要控制他心性的那些話,雖然你的空城計將他唬住了,假若他為了本身的安全,只有除掉你才是最安善的方法……」

  杜念遠微帶惆悵地道:「我相信他不至於如此的,他到北地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我,所以我才說那些話,使他嚇得連我的面都不敢見,這一去之後,不到三個月後那場約會上,他是不會再來的了!」

  韋紀湄聽了,臉色微微一動,也不禁默然無語了。

  天龍谷中的武林人士越聚越多了,自從韋光在這兒指傷逍遙散人,驚退秦無極之後,此地成為大家心神嚮往的安樂土,受過至尊教淩辱壓迫的武林道,像潮水般湧到這兒來,每一個人都認為只有這個地方,才可以受到托庇而逃過秦無極的毒手。

  可是這一天忽然發生了一件意外,雖然很少人知道這意外的發生,然而這件事的確給天龍谷中以莫大的困擾。

  那就是韋光從海外小島上攜來的孤女耿小紅,在昨夜離奇地失蹤了,她並不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她失蹤的消息自然也不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然而這件事卻大大地震動了天龍谷中一些主腦人物。

  首先發覺她失蹤的是韋光,因為她每天一清早就要趕到韋光的屋子裡,用她豢養的毒蛇,榨出牙中的毒液來維持他異人的體質。

  獨獨這一天她沒有來,韋光本來認為她是貪睡過了頭,一直還耐心地等待著,直到紅日高升,谷中的人都開始活動時,仍是不見她的蹤影,韋光忍不住了,趕到她的屋中一看,不禁大為恐慌……」

  屋中十分淩亂,滿地蛇屍狼籍,小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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