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白頭吟 | 上頁 下頁 |
三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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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促之間,端木方只得用手護住頭臉,黑水沾上他的手背,立刻又發出吱吱的聲音,且有陣陣黑霧冒出。 端木方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厲嗥,接著連連抖動身軀,先將身上沾著黑水的衣衫一起震成碎片,然後叭叭兩響,摔下一對手腕。 他赤裸的身上長滿了茸茸的白毛,再加上一雙禿臂,形相十分猙獰難看,喉頭發出格格的厲笑,緊盯著杜念遠怒聲叫道:「妖婦!下次我只要見到你的面,就要生啖你的肉……」 杜念遠將手一揚,兩道白光射出,端木方厲嘯一聲,身形猛然拔起,在那兩道白光臨體前一閃而逝,頃刻不知去向。 砰砰的輕爆聲,只將他立足之處炸了兩具小坑,杜念遠一頓足歎道:「這厲魅氣候實在太深,我想盡方法設下陷阱,還是讓它逃走了……」 徐剛也是愕然長歎,彎腰拾起端木方擲下的於將神劍道:「夫人無須過慮,此魁手腕已斷,今後不足為害矣!」 杜念遠仍是揪然不樂,鬱鬱地道:「你懂得什麼,這傢伙比秦元極還要令人頭痛,此魁不除,天下永無寧日……今天又給他逃脫了,不知哪天才能再找到他!」 袁紫這時也流露出一絲欽色道:「杜念遠,你的心思的確值得佩服!無怪秦無極會對你那樣傾心,你能否告訴我用來對付端木方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杜念遠此刻已恢復常態道:「最平常的東西,可也是端木方惟一的剋星……屍毒!」 袁紫頓了一頓才道:「斷劍噴毒!足見心思,只可惜你糟蹋了一對前古名刃……」 杜念遠笑笑道:「你的腦筋真笨,幹將莫邪鋒堅相等,雖分雌雄,實乃一體,互生互成,真要是莫邪的話,幹將能斷得了嗎?」 袁紫一愕道:「原來你用的是假劍!」 杜念遠點點頭道:「也不完全是假的。端木方奪去的幹將是真劍,要不然怎能騙得端木方上當。淬毒的雌劍雖假,可也是費盡我心血淬成的利器,堅度並不比干將差多少,正因為中間是空的留以貯毒,質地較薄,徐剛用來對敵之際,硬碰了好幾下,震出裂縫,最後那一擊才能斷劍噴毒,我本來認為萬無一失,可是仍不免功虧一蕢,殊是惋惜!」 袁紫怔了一怔才輕輕地道:「你們是準備重振神騎旅了?」 杜念遠毅然點頭道:「不錯!神騎旅是我一生心血之所寄,只要我存在一天,神騎旅三字便不容在江湖上沒落,即使我死了,神騎旅也不會消亡的!」 袁紫又變得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轉對韋紀湄道:「妾身想請首領指教三招!」 紀湄未作表示,宇文瑤已掀眉作色道:「三招兩式誰都應付得下,何必一定要找拙夫!」 袁紫冷冷地看她一眼,杜念遠也悄悄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附在她的耳畔低聲道:「妹妹,不要誤會她的意思,這三招對我們都是一個考驗!考驗我們在對抗秦無極的鬥爭中,到底有多少勝望!」 宇文瑤這才接捺住自己沒說話,韋紀湄也得到了杜念遠眼色的暗示,瀟灑地走前數步,朝袁紫一拱手道:「在下承蒙指教,幸何如之!」 袁紫一言不發,素手微揚,輕飄飄地攻出第一招,半空中軟香暗送,大家只看見有五隻手影一起罩向韋紀湄的身上,卻不知哪一隻手影是實的。 韋紀湄神態莊重,雙掌在身前一旋,然後吐氣開聲,朝前推出去,望似頗為用力。卻不聞任何聲息,袁紫眉頭微皺,腳步動處,身形飄開了丈許,然後單伸二指,雙指微曲,朝外一彈,錚然若撥弦瑟,指尖飛出一團青色火光,冉冉朝前飛落。 韋紀湄更顯得端重了,長嘯發若龍吟,也僅伸出兩指,迎著那團素色的光花一敲,像敲碎了一塊寶石,碎音丁丁,十分悅耳。 袁紫再度進身,像發了瘋一樣,將滿頭的長髮一起抖亂了,分作無數細絲,每根頭髮都變成了一個有生命、有知覺的個體,交織成一面密密的發網,朝韋紀湄身上纏去,口中世低聲曼吟道:「白髮三千丈……」 韋紀湄神色依然,身形紋風不動,一字一句地念道:「丹……心……百……煉……鋼……」 立時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都溢出一絲無形的勁氣,合組成一面堅韌的牆,將袁紫的滿頭亂髮都擋了回去。 四下之人都不禁發出一陣歎息,三招過了。 袁紫攻出的三招已是驚心動魄,而韋紀湄三式化招更足令人心折。 袁紫將頭一搖,那無數青絲立刻又恢復了原來的形狀,整齊地堆在頭上,然後才對韋紀湄深深致了一個萬福道:「技藝之道,首領已登峰造極,歎為觀止矣!可是……」 韋紀湄灑脫地笑道:「多謝夫人謬贊,在下自知憑仗所學所能,尚不足抗秦無極!」 袁紫點點頭道:「並非妾身故作危言,秦無極此刻所能,已超出技擊的範疇。」 杜念遠也輕輕地一笑道:「這點我絕對相信,不過我對於此次重振神騎旅,已作了最大的準備,秦無極與天外三聖所訂的約期將屆,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前去參與的,假若他在會前想對我們有所舉動的話,我也作了七種應付的準備,你見到他時可以把我的話轉告他,勸他少作無聊的舉動!」 袁紫默然片刻才道:「但願你在七種方法中,有一兩條是為自保而設!」 言下之意十分明顯,她不相信社念遠的那些方法能對付得了秦無極,不過她的語氣十分誠懇,完全不含示威成分。 杜念遠哈哈大笑道:「不需要!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這是我一生服膺的至理名言!」 袁紫似欲有所辯,杜念遠立刻又止住她道:「你放心吧,秦無極的修為既已超出技擊之外,我用來對付的方法也絕不會在技擊之內,我倒真希望他前來碰一碰!」 袁紫又不作聲了,沉思片刻,回頭朝山上疾奔而去,杜念遠望著她的背影哈哈大笑,回頭招呼眾人道:「走吧,上去接收我們的舊業去,那個地方不知被他們糟蹋成什麼樣子了!」 徐剛上前一步道:「端木方雖遁,至尊教還有不少殘部留在上面,等屬下去肅清一下!」 杜念遠大笑上馬揚鞭疾馳道:「用不著,有人會為我們代勞的!」 韋紀湄也催馬追上她問道:「誰?」 杜念遠手指路旁一對血肉模糊的屍身道:「除了剛才的那個女人還會有誰?」 韋紀湄看那兩具屍體的死狀十分悲慘,頭顱整個地破碎了,而身軀四肢匍匐埋伏的姿勢未變,像是被人用一種陰柔的巨力淬然殺死,而且為時不久,因那屍體上所流出的血色猶呈鮮紅,以時間與情況判斷,下手之人定為袁紫無疑,不禁失聲驚問道:「她幹嗎要這樣做呢?」 杜念遠笑笑道:「今日之事。自始至終,她均未對我們表示過敵意,這種情形她不會讓人傳到秦無極耳中去的,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她當然要這麼做了。」 韋紀湄深不以為然地皺眉道:「這種做法未免太殘忍了一點吧!」 杜念遠笑著又一揮鞭道:「生命的本身就是殘忍的,不是殘忍地對付別人,就是被人當做施予殘忍的物件,這件事從我們茹毛飲血的祖先就開始了,而且我提醒你一件事,這些殘忍的事情雖然是她作的,卻記在我們頭上,除非你出賣她,把一切都告訴秦無極。」 韋紀湄一言不發,緊緊地催馬前進,沿途都是血跡淋淋的慘相,使得他的心中充滿了煩悶與痛苦,杜念遠瞭解他的心情,只是湊到身邊溫和地道:「紀湄,想開一點吧!這些人投身至尊教中,所為實有取死之道,好在又不是你下的手,做事但問心安,你不能有更多的要求了!」 韋紀湄長歎不語,長白總壇的巍峨大廈已了了在望了。 神奇旅的大纛終於又飄揚在白山黑水之間了,這是繼天龍穀之後,第二個公然對抗至尊教的地方,不到兩個月,消息傳遍天下武林,當然又引起了絕大的轟動,而且人心也因之大大的振奮。 至尊教的勢力仿佛一下子就冰消瓦解了,北中兩處分壇早已撤銷,南部分壇在宇文琮的攝理下名存實亡,只有至尊教主秦無極棲身的那一片總壇,還被人視同鬼蜮,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真正地將他挫敗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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