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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九


  秦無極長歎道:「山主才智見解確乎超人一等,無怪乎令愛能稟具那等絕世才華……」

  杜素瓊微微一笑道:「你對我女兒還是沒有忘情,只可惜我只生這麼一個女兒,更可惜她鍾情於別人,否則有那樣一個女人好好地勸你,把你這一身本事用於正途,世上不知有多少人能身受其賜!」

  秦無極也變得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暴躁地對逍遙散人叫道:「蠢材!這等徒勞無功的事,還盡耗著幹什麼?剛才我告訴你的話呢?」

  逍遙散人聞言手腳一慢,被韋光搶進一招,拳風直襲面門,逍遙散人好似失去先機,手忙腳亂地封開一招,韋光手下更緊,左臂前屈,反抓他的肋下。

  這一招攻得恰如其時,奧妙無匹,逍遙散人再無可避,臉上一慌,繼而暴喝一聲:「著!」

  雙臂陡然圈回來,反震出去,哆的一響,結結實實地印在韋光肩頭上,直將他擊得平飛出去。

  四周的人立刻哄然驚呼,以為韋光敗了,只有秦無極反而咦了一聲,而且也只有他一個人看出這勝負誰屬。

  韋光在地上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凜然若一峰獨峙,絲毫無傷。

  逍遙散人卻神色怪異地呆立片刻,再慢慢地向地上倒去,四周又是一聲驚呼。

  秦無極似乎也被這離奇的現象怔住了,慌忙飄身過去,只對逍遙散人掃視一眼,又朝韋光一哼,低聲道:「小子,好毒的手段!」

  說完那句話後,他突地扭過身子,幾個起落後,就整個地消失不見了。

  出人意外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以至於使人來不及去思索,更談不到去接受的。

  最難解的是秦無極突然抽身撤退了,這天下談之色變的大魔頭,在接連損失兩個得力下屬之後,居然肯毫無表示地走了。

  他曾經由幾個人的身畔,都是匆匆一掠而過,那些人當然都不敢出手攔他,甚至還為著他沒有順手傷人而慶倖,可是對他的離去原因卻實在難以猜透。

  雖然韋光曾擊倒了逍遙散人,可是誰都明白韋光絕沒有能力去擊倒秦無極。反之他卻有足夠的能力去擊倒韋光,為什麼他又肯放棄這個機會呢?

  韋明遠首先擁過去,走近韋光身畔歡聲道:「孩子,真難為你了,你使我感到驕傲。」

  韋光驟然感到不好意思起來,這是父親第一次用誇獎的語氣對他說話,而且說得那麼熱烈懇切。

  韋明遠又側身看了一下躺倒在地的逍遙散人,只見他面目盡紫,奄奄一息,周身別無傷痛,僅只肋下衣袂裂開,肌膚上露出五條抓痕。

  這抓痕亦僅是浮皮之傷,于理不應致命,不覺驚道:「你是怎麼傷了他的?」

  韋光搖了搖頭道:「說來可真慚愧!他武功造詣實在已超過了我,最後一招互換,他應該可以將我震成重傷,誰知他的勁力竟然藏而不發,而我傷他的一招,也是同歸於盡的一式,在萬般無奈中,我突然記住子午經中一段功夫,可以將手臂伸長兩寸,這種功夫我並沒有練成,今天不知怎地突然發生效力了……」

  韋明遠蹙眉道:「你說的那些功夫我不知道,我只問你最後所用的功夫能致人死命嗎?」

  韋光略加思索道:「若是中在要害上,當然是可能的!」

  韋明遠手指逍遙散人道:「如你所說的兩寸之長,他不會傷得這麼殘,如你所說的受傷部位,這肋下並非致命處,他也不會傷得如此重……」

  韋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必中了我體內潛伏的毒素……」

  韋明遠不禁一怔道:「你身上怎麼會有毒的?」

  韋光覺得一時很難把話說明白,只是回頭對小紅道:「小紅,這人還有救沒有?」

  小紅將逍遙散人的眼皮翻開,省視片刻,才搖頭表示無望,韋明遠大不以為然地道:「你身上到底含些什麼毒會如此厲害?」

  韋光紅著臉不作聲,半晌之後,他突然又道:「小紅,把你身上的聖王丹喂他吃一粒。」

  小紅大驚失色道:「那怎麼行呢?一共只剩兩粒了,完全留給你也不一定夠用。」

  韋光神色莊重地道:「我目前還用不著它,這個人在動手時給我留了一份情,大丈夫講究恩怨分明,至少不能叫他死在我的手中。」

  小紅萬分不情願地取出一顆聖王丹,捏碎了放進逍遙散人口中,然後才堵著嘴道:「全依你,不過還有一顆你可千萬別做人情了!」

  韋光欣然一笑道:「小紅,假若你要做我們韋家的人,該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韋明遠聽見那句話又是一怔,立刻把懷疑的眼光望著他們倆人,杜素瓊解事地走過來笑道:「孩子,看來你還有許多事要告訴我們呢!這裡可不是談天的地方,大家到屋裡去談吧!」

  莊寧過來背起逍遙散人,大家簇擁著向屋子裡走去,當然也有許多人知道憑自己的身份還不夠跟去湊熱鬧,可是他們的心中卻充滿了興奮與喜悅。

  那是因韋光的突然出現而引起的,他們不但替韋明遠慶倖著有了一個好兒子,也慶倖著這世界上終於有一個人能驚退秦無極了。

  天龍谷中的人越聚越多了,每一個不甘屈服於至尊教淫威之下的武林人士,都紛紛投向此地,因為這是至尊教勢力惟一達不到的地方。

  可是誰都役發現另還有一塊地方,那是一塊至尊教沒找到的地方,同樣地也為著在抵抗至尊教在作著努力與佈置。

  那便是韋紀湄與杜念遠休息的漁村。

  自從韋光離開那裡以後,韋紀湄與徐剛整日深居簡出,專心潛練子午經上許多玄妙的功夫,他們很少看見杜念遠,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

  杜念遠!這個一手創起神騎旅赫赫聲勢的女人,她真能忘懷了往日叱吒風雲的歲月而甘心蟄伏嗎?這個問題只有留待事實去答覆。

  可是她休息的那所漁村卻有了顯著的改變,原來居住在村中的漁民都不見了,換了一批新的居民。

  這批居民完全是神騎旅的舊部,由祝家華率領著,紫府秘笈的四個傳人只剩了兩個,邢潔追著白紉珠不知所終,淩寒冰則跟著朱蘭與韋珊還遠隱梵淨山,只有易水流與孫霞還留在這兒,再加上公孫午留下的那個小子鐵牛,算是杜念遠全部的班底了,這些人整日在她的指揮下忙碌著。

  這是一個雲淡風輕的午夜,漁村中靜靜的,只有鐵牛在臨溪垂釣,驀地遠道一陣騎聲急促,來了兩匹奔馬,馬上各馭了一個頭包青帕的女子。

  馬到橋頭倏然停住,兩個女子都跳下了馬,向村中凝看著,年紀較大的一個,身材也略高,布衣風塵不掩秀色,低聲對旁邊的那個女子道:「英妹妹,大概就是這裡了,只不知道他們住在哪一家?」

  被叫做英妹妹的那個女子雖然年輕一點,性情卻十分急躁,立刻道:「總共才這幾間屋子,整個地找它一遍不就知道了!」

  年長的女子立刻止住她道:「不行!我們的處境不比從前了,凡事還是慎重一點,儘量避兔引起誤會的好。而且杜念遠做事的方針你是知道的,她處處地方都不會少了佈置,我們貿然闖進去,說不定還會惹來一場沒趣。」

  年輕的女子聞言臉色略現不平,但還是忍了下來,那年長的女子輕輕地走到鐵牛身畔帶笑問道:「借問大哥一聲,這兒是否住著一對夫婦?」

  鐵牛將眼一抬,傻怔怔地道:「這裡的夫婦多得很,你們間的是哪一對?」

  那女子一怔,心中不知道韋紀湄等人在此是否改了名字,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鐵牛哼了一聲道:「連名字都不知道,你們找的什麼?」

  語氣十分不耐煩,年輕的女子立刻按捺不住,厲聲叱駡道:「混帳東西!你是吃生米長大的!」

  鐵牛將魚竿一扔,跳起身來叫道:「賊婆娘!你敢罵老子!」

  那女子勃然色變,伸手就是一掌,鐵牛的動作很遲笨,再者女子的手法也太快,連閃避都來不及,當時挨了一下。

  鐵牛不過晃了一下腦袋,那女子反而捧著手,痛得直咧嘴。

  年長女子見狀微異,連忙問她道:「英妹妹,你怎麼了?」

  年輕的女子瞪著眼道:「這傢伙的皮比石頭還厚……」

  鐵牛哇哇叫道:「賊婆娘!你打了老子還要罵人!」

  莽衝衝地就是一拳猛擊過來,年長的女子微一皺眉,伸手迎著他的拳勢,輕輕一托,鐵牛只覺得她的勁道大得出奇,身形控制不住,撲通一聲,掉到河裡去了。

  急得他在水中直起身子,拉開喉嚨大叫道:「孫姑娘,快來呀!來了兩個賊婆可凶得厲害!」

  隨著他的叫聲,最近的一所茅屋門呀然打開,出來一個妙齡女郎,正是四大侍者之一的孫霞,見了來人後,不覺微微一怔,問道:「原來是宇文公主與黃姑娘駕到,二位不命人通報,跟這傻傢伙生氣幹嗎?」

  這兩個女子正是宇文瑤與黃英,得到韋光的通知後千里迢迢,按址前來找尋韋紀湄,想不到一開始就碰上鐵牛這麼一個愣傢伙,惹上一場閒氣,再被孫霞尖利的口齒一譏嘲,立時弄了個臉紅耳赤,略頓片刻才訕然道:「我們是來尋訪貴首領與夫人的。」

  孫霞冷冷地道:「此地沒有首領與夫人。」

  宇文瑤一愕道:「光弟明明告訴我他們在這兒。」

  孫霞依然冷冷地道:「公主口中的他們是指誰而言?」

  宇文瑤見她是在明知故問,不禁也薄薄有了一層怒意,沉聲道:「韋紀湄與杜念遠!」

  孫霞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家師與師母,公主為什麼不早點說明白呢?」

  宇文瑤微愕道:「那不是同一個人嗎?」

  孫霞冷笑道:「那可大不相同,神騎旅拜受公主之賜,早已煙消雲散,家師母雖然曾再度創派,但家師亦因公主之賜,記憶全失,堅持不肯就任首領之位,家師母伉儷情切,只得把神騎旅永遠地放棄了,公主來找首領與夫人,我自然無法回答了。」

  宇文瑤聽她重提舊事,不禁臉上一紅,口氣也轉為柔和了,微帶歉意道:「往事不堪提,我現在是特來尋訪令師與令師母的。」

  孫霞冷冷地道:「家師與師母一介平民,怎敢有勞公主下訪?」

  宇文瑤聽出她是在故意刁難了,但仍是藹然道:「我也早已放棄公主的名位了,請姑娘不要再如此相稱。」

  孫霞將眼一抬道:「你找他們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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