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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


  若是在從前功力未失之際,他倒不會太在乎,此刻卻頗感難以應付,只得一面凝神戒備,一面希望窮和尚快點趕回來。

  猴群吱吱喳喳地商量了一陣後,立即又歸於沉寂,後肢立起,仍是圍成一個大圓圈。

  然後由最初出現的那頭巨猴發令,一步步地向前進逼,仿佛訓練有素的軍士行列一般。

  韋光見它們這種情形,吃驚的程度更甚了。

  因為猴群若是亂起而攻,他還可以趁亂突圍,現在它們分為三層步步逼進,自己除了冒死抵抗之外別無良策。

  一面把那發光圓球收到囊中,一面抽出腰間的長劍準備應敵,光球入囊後,叢林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韋光仗著他的靈敏的目光,密切地注視著敵蹤。

  黑暗中只聽見咻咻的鼻息聲,沙沙的腳步聲。

  猴群走到他身前丈許處立定,為首的巨猴一聲長嘯,立刻有三頭巨猴,從他的身後撲向前。

  韋光怒喝一聲,轉身挺劍揮了出去,吱的一聲,一頭巨猴中劍受傷,而韋光也覺得脖子上一緊。

  兩條毛茸茸的長臂勒住了他的脖子,力量大得出奇,幾乎使他透不過氣來,接著手上一松,長劍也被奪走了。

  原來這些猴群聰慧異常,知道韋光很厲害,乃採用聲東擊西之法,先在背後發動攻擊。

  等韋光反身應敵,它們又在另一方向乘虛而入。

  韋光強閉住氣,極力地掙扎著,可是猴群很多,沒多大功夫,他的手腳都被毛茸茸的長臂捏緊,無法動彈了。

  領首的猴首先在韋光的囊中搜出那發光的圓球,舉在手中,四下的猴群除了抓住他手腳的幾頭外,一齊大聲歡呼,形狀十分興奮,光亮中韋光看見自己狼狽的情形,不禁一陣長歎。

  此刻他心中對於生死之思早已置之度外,只是死在這個地方,這種場合之下,實在太不甘心!

  猴群倒不想傷害他的性命,找了許多蔓藤來,把他捆得結結實實,像一個粽子似的。

  韋光試圖掙扎了一下發現那蔓藤十分結實,居然無法掙斷,只得把雙眼一閉,聽天由命。

  現在他只有一個希望,就是窮和尚能趕了來解圍。

  猴群亂了一聲,然後由那頭為首的巨猴一聲呼嘯,四頭巨猴過來抬起他的手腳,呼嘯登樹而去。

  韋光耳中只聽見呼呼風聲,知道猴群的行動很快,卻不知道它們會把他抬到哪兒去,更不知道會遭遇到什麼!

  走了約摸有一盞茶的時分,猴群停了下來。

  韋光睜眼一看,這地方正是猴群的巢穴,大樹下並放著十幾口石塊製成的巨缸,缸中酒香四溢。

  窮和尚呼呼躺在地下大睡,口角流涎,顯然是喝醉了。

  韋光心中一聲暗歎:「完了!完了!我還寄望他來救我,誰知他竟喝醉了,看來我們兩個人無法生離此島了。」

  他正在傷歎之際,猴群卻十分忙碌,先將濃醉中的窮和尚也用長藤捆了起來,又將那發光圓球安在一棵大樹上。

  許多猴卻忙著打掃地下,大家都寂然無聲,神態肅穆,好似在準備接待什麼貴賓降臨。

  韋光本來已萬念俱灰,此刻卻為猴群的動作引發了好奇,不禁呆呆地注視著,不知它們在搗什麼鬼!

  等了片刻之後,他突然眼前一亮。

  密密的樹叢間分花拂葉,出來了一個少女。

  這少女年齡大約在十八九歲之間,長髮披肩,容顏也十分秀麗。

  可是她的出現,卻令韋光臉紅耳熱,閉目不敢再看。

  原來那少女除了長長的頭髮之外,全身赤裸,竟連一絲遮掩都沒有。

  那圓球發出的白光,照在她那粽色而健美的胴體上,表現出一種出奇的美。

  猴群好似迎接它們的君王一般,紛紛跪下膜拜,行動與人類無異。

  那女郎在猿猴的膜拜中,尊嚴有如女王,輕移蓮步,緩緩地走向那發光的圓球,省視片刻,臉上現出了驚異的神色!

  猴群中的首領立刻到她身邊,指手劃腳,吱吱喳喳,好似在報告得到這樣東西的經過,而且還不時用手指著韋光。

  巨猴指一次,少女的眼光就跟著掃過來一次,面對著她裸裎的胴體,韋光反而窘得不敢看她。

  巨猴報告完畢之後,那少女又移步走到韋光身前,韋光嚇得趕緊閉上眼睛,心頭突突亂蹦,不一會兒,他感到身上的束縛在慢慢解除。

  睜開眼睛看時,少女正含著無邪的微笑,伸手在替他解除蔓藤。

  她明澈的眸子似秋水般的澄亮。

  她嬌美的臉上閃著聖潔的光輝。

  就是這種無邪的聖潔,使得韋光不自然地萌起一種自慚的感覺。

  「這女郎一定是自小就生在山林之中,與猴群糜鹿相逐為嬉,渾璞天真,而我卻以世俗虛偽的眼光去看她,真太侮辱她了!」

  想到這兒,他的心中舒坦多了,再次抬眼的時候,他的態度也自然多了,望著女郎無邪的笑靨,他想對她說話,卻也不知她是否聽得懂人言。

  誰知那女郎倒先開口了,婉轉笑道:「它們沒有傷害到你吧?」

  韋光大是驚喜,訥訥地道:「原來姑娘懂得說人話……」

  ▼第四十九章 得鹿非真

  女郎臉上泛起薄薄的慍意道:「我本來就是人,怎麼不會說人話?」

  韋光臉上又是一紅,覺得剛才那句話的確說得太不得體,心中一急,口中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連連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

  女郎看見他的窘相,例又不禁笑了道:「沒關係!我跟這些猴子在一起,難怪你會把我當野人看待。」

  雖然經過那女郎自己解釋過了,可是韋光依然覺得自己太唐突,訥訥地無法開口。

  女郎等了一下,又指著窮和尚問道:「那個人是跟你一起的?」

  韋光點點頭,女郎不相信地道:「你們既然是同伴,怎麼你穿得這麼好看,他怎麼穿得那樣破破爛爛的?」

  韋光怔了一下,覺得很難解釋,想了半天才道:「因為他是個和尚……」

  末後覺得這解釋還不夠,又補上一句道:「他喜歡穿成這個樣子。」

  女郎搖頭道:「這就奇怪了!人都喜歡穿好衣眼,他怎麼喜歡穿破的呢?」

  韋光這下可無法解釋了,因為要說明窮和尚何以自甘邋遢如此,一定要從他遭受情戀受激開始,這段經過他並不太清楚,再者就是說出來,這女郎也未必能瞭解。

  女郎見他沉吟不語,乃笑著道:「你一定是看見我沒有穿衣服而感到奇怪我怎麼會對人家的衣服有興趣?」

  韋光正苦幹無話可答,聞言連忙接口道:「正是,正是!我正在覺得不明白。」

  女郎笑著道:「其實我是穿衣服的,剛才我正在洗澡,聽見那大猴跑來告訴我說捉到了兩個人,我忙著趕過來,把衣服忘記在池邊上了。」

  韋光哦了一聲,心中又是一跳,連忙道:「那姑娘快去把衣服穿上我們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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