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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韋光道:「莊子曾雲:『枯草化螢」拆開『花』字,不是『草化』兩個字嗎?螢火蟲不是草化的嗎?」

  白紉珠叫起來道:「秋夜滿地燃鬥箕,是說處處流螢如星光閃爍,真是妙極了,題出得好,答得也好,你真了不起!」

  韋光笑道:「我不行!聽見柳伯伯的答案後,才知道其中的奧妙,到底比他們兩個人要慢一著。」

  白紉珠一撇嘴道:「那個討厭的老傢伙,有什麼了不起!」

  韋光怕被人聽見,連忙道:「別鬧了,看他怎麼通過武場!」

  白紉珠這才不開口了。柳大木朝四人所站的方位看了一下,突地欺身近前,淩寒冰在最先,一掌推過去,柳大木微笑伸掌相接。

  其餘三人迅速無比地各自揮掌上來,雖在淩寒冰之後,卻搶招在淩寒冰之先,令人防不勝防。

  柳大木哈哈一笑,驀地撤掌,原來他接淩寒冰的那一掌竟是虛招,身形一滑,搶在空當中溜了進去。

  到了洞口,他回身得意地大笑道:「好一個『四元歸一』老夫進去了!」

  語畢身形一晃,就消失在洞口了。

  杜念遠微微一怔,才對旁邊的朱蘭道:「這老傢伙果然有一手!」

  朱蘭沒有答話,台下閃上沙琰一拱手道:「老朽也想試一試,請夫人題目出容易一點。」

  杜念遠微笑道:「沙堡主也有興趣,妾身怎敢用難?」

  沙琰抖動臉上胖肉笑道:「老朽一時見獵心喜,只是識字不多。」

  杜念遠道:「沙堡主不要客氣,妾身出一道算題吧!有桃一籃,三三數之,俱餘二,問桃數最少有幾?」

  這是個最簡單的算術題目,以今日最小公倍數的方法來做,連學生都能對答如流,可是此時卻頗為難人。

  沙琰想了半天才道:「老朽僅知道是十七,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明。」

  杜念遠笑道:「堡主知道是十七已經對了,不必再加說明。」

  沙琰興奮地道:「多謝夫人成全,不過在武功上,老朽倒是平常。」

  杜念遠想了一下道:「寒冰!你領教一下沙堡主的鐵砂掌吧!」

  沙琰見杜念遠只命一人相試,不禁大是高興,立刻上前,叉開五指,直拍過去,口中招呼道:「小哥!老朽承教!」

  淩寒冰微微一笑,伸掌接了上去,只聽見砰然一聲巨響,。震得本台俱動,淩寒冰的身子搖都沒搖。

  沙琰卻登登連退三步,臉色煞白。

  四下一陣譁然,因為沙琰在漠北聲譽甚著,為第一流的武師,居然被一個年輕人一招擊退!

  淩寒冰雖然在少林寺擒過滌鏡大師,因為這是很隱秘的事,所以識者寥寥,他們若知道他只用了兩成功力時,恐怕還要震驚不止呢!就是這樣,四下群豪對神騎旅又自然而然地增加一成懼意。

  杜念遠佯怒叱道:「寒冰!你怎麼對沙老堡主如此不客氣!」

  沙琰滿面羞慚,一拱手道:「老朽自不量力,徒然招辱!」

  又拱了一下手,慚然下臺。

  這一來有幾個躍躍欲試的高手,都不禁息下了一試的勇氣,連原來擠在台口的人,都身不由己地退了幾步。

  杜念遠眼光一掃台下道:「有哪位願意再試試運氣的?」

  問到第三遍時,台下上來一人。

  杜念遠倒不禁一怔,這人是個年輕的和尚,歲數不過三十左右,一身癩瘡,滿頭膿包,長相十分的髒。

  那和尚裂開大嘴,露出一口黃牙笑道:「夫人!貧僧有資格一試嗎?」

  杜念遠勉強的賠笑道:「當然可以了,請教大和尚法號!寶刹何處?」

  和尚笑道:「貧僧這一身髒相,大廟不收,小廟不留,哪有容身之處?生來無名無號,就叫做邋遢和尚吧!」

  杜念遠一皺眉道:「大和尚方外高人,請教一道佛題吧!佛有諸般法相,又雲無相,大和尚是法相,還是無相?」

  和尚搖頭笑道:「貧僧從不吃素念經,哪裡通曉佛理?我就是這一相!」

  他答得瘋瘋癲癲,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只有杜念遠反而神色一動,覺得這和尚大有來頭。

  想了片刻又笑問道:「你是這一相!我是哪一相?」

  和尚又笑道:「你是你相,我是我相!我相不好看,卻得四時平安。你一人能睡多少覺?吃多少飯?」

  杜念遠神色一動,躬身道:「大和尚請進去吧!」

  和尚搖著大頭笑道:「貧僧不須比武了?」

  杜念遠正容道:「不必了,妾身共問了兩個題目,就算大和尚通過兩場。」

  和尚也不答話,搖著大頭唱道:「樹上的果子成熟了,地下的毒蛇開口了,大姑娘,小媳婦都對我笑了……」

  瘋瘋癲癲地唱著,搖搖擺擺地進了洞。

  杜念遠神色不愉,臉寒如霜。

  孫霞在她身旁道:「夫人!這和尚瘋瘋癲癲,您怎麼對他那麼客氣?」

  杜念遠一歎道:「你不知道,他大有來歷!」

  孫霞奇道:「什麼來歷?瘋言亂語的簡直不像個出家人!」

  杜念遠歎息道:「他最後一個答案,以及他所唱的歌……」

  孫霞道:「那有什麼意思?」

  杜念遠正色道:「那是他的禪機!佛經上說:『天下有四自壞,樹繁花果,還折其技,虺蛇含毒,反賊其軀』……」

  朱蘭憬然說道:「難怪他說什麼吃飯睡覺,明明是在告訴你鋒芒太露,必至殞身,你心機過人,卻從無甯時!」

  杜念遠想了一下,突然煩躁地道:「不去理他!我這輩子做人定了型,憑誰也無法改變了。」

  朱蘭輕輕一歎,滿是無可奈何之態。

  台下這時又上來一個年輕公子,手搖招扇風儒俊雅,尤其是一身白衣,更顯得秀氣不俗。

  他作了一個長揖道:「夫人!小生敬求一試!」

  杜念遠橫了他一眼道:「請教公子貴姓大名?」

  年輕公子將招扇輕輕一搖道:「家住日落處,姓在隋唐間!」

  杜念遠看他扇子上書著一頭明駝,顏色雪白,不禁心中微微一動,臉上卻裝出笑容道:「原來是少幫主,不知何時來到中原?」

  年輕公子微笑道:「夫人還認得在下?」

  杜念遠笑道:「當年令尊作客中原,訪問天龍時,妾身曾經見過,是以略有印象,見到公子扇上白駝,再聽公子口氣,因以得知!」

  這時大家也明白了,這少年敢情是西域白駝掌門宇文都的兒子,難怪他念的那兩句詩。

  日落之處,正是西邊,說明了他的來處。

  隋朝曾為宇文氏所纂,後又為唐所滅,點出了他的姓氏,這年輕人的學問還真不錯!

  當年白駝幫主為追討無名老人留下的技藝,曾經到天龍幫尋事,雖為韋明遠所敗,卻震動過一時。

  現在年輕人又來到中原,不知懷何目的。

  少年公子又笑著道:「在下宇文琮,此次初人中原,本為見識一下中原風土人物,不期遇此盛會。也想湊湊熱鬧。」

  杜念遠卻臉色一動道:「宇文瑤是你什麼人?」

  宇文琮搖頭笑道:「宇文瑤是什麼人?在下並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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