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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


  杜念遠笑道:「那就由他們自己去應付吧!兒女大了有許多事情不是做父母的能操心的,當年韋伯伯強出頭……」

  朱蘭臉上微微一動道:「你對梅姑也太過分一點。」

  杜念遠哼了一聲道:「這不是我整她,壓根兒是紀湄也不愛她,否則我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將她從紀湄的心中趕出去。」

  朱蘭見她神色不愉,連忙改口道:「現在你作何打算呢?」

  杜念遠沉思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紀湄的人整個變了,他不再記得我,我敢擔保他也不會再愛宇文瑤,今後他對我們,恐怕都只有道義上的責任。」

  朱蘭輕輕地一歎道:「念遠,你實在也夠苦的!」

  杜念遠神色一變,半晌才道:「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這次假若能夠成功,我相信可以恢復紀湄的記憶,假若他對舊情仍是無動於衷的話,我不借殺了他,然後再大殺天下人,最後我自己陪在裡頭殉葬,大家到陰世去打風月官司。」

  朱蘭有些駭然道:「念遠,你太偏激了!」

  杜念遠冷笑道:「朱姨姨,你在梵淨山的時間比我娘還久,怎麼也說這種話?是管仙子對你的教育不夠,還是韋伯伯改變了你?」

  朱蘭默然無語,半晌才道:「你對這次大會又是胸有成竹了。」

  杜念遠回顏一笑道:「姨姨!你怎麼這麼看得起我?」

  朱蘭微笑道:「我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瞭解你,你很少做沒把握的事。」

  杜念遠搖頭一笑道:「這次你可錯了,我一點把握都沒有,那地方可古怪呢!」

  朱蘭驚道:「怎麼!你已經先去過了?」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當然!否則我何必召開這群雄大會,我要是有辦法,何苦再費這麼大的事,把天下人都驚動了。」

  朱蘭詫然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念遠神秘地道:「一言難盡,說了也沒有用。」

  朱蘭沉思有頃,忽然道:「你必是在哪兒吃了虧,所以才找別人去做替死鬼!」

  杜念遠不否認地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吧!」

  朱蘭惶然道:「你都不行了,還有誰行呢?」

  杜念遠道:「這倒很難說,也許有的人機緣比我好,但是只要有一個人能成功,就是我的成功!」

  朱蘭歇了半晌才道:「那陵墓中一定充滿了兇險,你想鼓動別人先去賣命,假若他們得手了,你再掠人之美……」

  杜念遠微笑道:「你從小把我帶大的,有些事是瞞不過你的。」

  朱蘭神色凝重無語,杜念遠微笑道:「你放心!只要得手的人是姓韋的,我絕不過問!」

  朱蘭歎一口氣才道:「謝謝你杜念遠!人有時總有點自私的想法。」

  杜念遠輕輕一笑道:「這是人性之常,你倒無須客氣,不過我絕不擔心,韋怕怕是一定不會參加的,紀湄也許會來,我絕不讓他去冒險,光弟性情恬淡,他也不會去爭奪的,萬一他要去,你最好是阻止他。」

  朱蘭變色插口道:「那陵墓中真是如此兇險嗎?」

  杜念遠道:「我只能這麼判斷,因為我也沒有深入,但是就憑我知道那一點,就可以知道不簡單了。」

  朱蘭急道:「你究竟遇上些什麼?」

  杜念遠微笑道:「一個字——毒!」

  朱蘭變色道:「什麼毒?」

  杜念遠道:「毒蟲,毒獸,毒氣,幾乎什麼都毒,若不是我發現得早,恐怕就要栽在那座墓洞裡了。」

  朱蘭正想講話,杜念遠突地臉色一沉道:「姨姨!我拿你當自己人,所以才透露那麼多,你可得發誓不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可管不了許多!」

  朱蘭不禁一寒道:「連光兒也不讓他知道嗎?」

  杜念遠點頭道:「是的,你只可以阻止他進去,卻不能說出為什麼,他年輕氣盛,說不定會多管閒事,那可怪不得我!」

  朱蘭悚然地一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車輪,馬蹄,在古老的城牆上揚起了塵霧。終於在大會的前夕,他們趕到了青龍橋。

  那是一個荒僻的小鎮,卻突然被許多江湖人擠滿了。

  公冶勤是在前三天到達的,連忙迎了上來。

  杜念遠在車窗中伸出頭來問道:「一切都佈置好了?」

  公冶勤躬身答道:「佈置好了,夫人的行所也預備好了。」

  杜念遠點點頭道:「好吧!今天好好休息一夜,明日黎明時準備開會!」

  公冶勤答應了,杜念遠又沉著臉回頭道:「朱姨姨,從現在起到明天早上,你可別離開我一步,我們是多年的感情了,我實在不想破壞它!」

  朱蘭似欲有所言,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杜念遠一揮手,祝家華一抖經繩,車子筆直地駛向一所本柵圍成的大莊院裡,大隊人馬跟著向裡面去了。

  東方還透著一線曙光,在八達嶺下已圍滿了人潮。

  每一個人都懷著驚懼而又興奮的心情,在企盼著大會的開始,不過使他們驚異的是這一次的大會好像不太尋常。

  神騎旅並未作多大的佈置,僅只用欞條搭了一個四丈見方的平臺,一邊靠著山壁,隨便的用布幔攔了一下。

  要是在這方平臺上召開群雄大會,似乎太簡陋了一點。

  紅日初升的時候,杜念遠的車子在四大侍者的前驅下,慢慢地進入了會場,眾人紛紛地讓出路來。

  車子剛一停穩,人叢立刻湧出許多老少的大漢,將杜念遠第一批人包圍在中間,不過卻沒有開口說話的。

  「各位朋友是哪一路的?」

  人牆中突出一個老者,口宣佛號道:「少林藏經堂執事滌凡候安!」

  說著脫去了頭上的長冠,褪下外衣,露出光頭和袈裟,周圍的那些人也一樣動作,原來都是喬裝的僧侶!

  杜念遠微微淺笑道:「原來是少林的列位大師,怎麼都還俗了?」

  滌凡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激動,合十道:「貧僧等甘冒大不違,喬裝而來,就是為著躲過貴旅的偵騎,當著天下英雄,要求一份公!」

  杜念遠哈哈大笑道:「各位可是來向我索取貴掌門的?」

  四下群雄一陣騷動,似乎被這句話震住了。

  滌凡滿臉激動,正想開口,突然一個老憎排開人潮,急忙地趕了過來,滿面嚴霜,厲聲道:「快回去,你我丟盡了佛門的臉!」

  群憎一陣譁然,立刻跪了下去。

  滌凡呐呐地道:「掌門師兄……」

  這老僧正是少林掌門滌鏡大師,仍是厲聲叱道:「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咳!少林多年清譽,全被你們毀了,叫我如何告于佛祖之前!」

  滌凡慚然地低下頭。

  杜念遠卻有些激動地道:「掌門人好!小徒得罪之處,望祈大師海涵!」

  滌鏡淡淡地回她一禮道:「老袖技遜遭擄,無可怨天尤人處,只是敝寺弟子如此行徑,有失出家人本分,老袖深感歉意。」

  到底是佛門弟子,責己嚴而恕人寬。

  杜念遠不禁臉紅了一下道:「掌門人不必過謙,小徒行為孟浪,我己嚴詞相責,但不知拙夫是否與掌門人一同來此?」

  滌鏡合十道:「韋世兄確實與老袖來此,只是他此刻尚不欲現身。」

  杜念遠神色又是一動道:「掌門人叫拙夫什麼?」

  滌鏡平靜地道:「韋世兄弟不願以神騎旅首領自居,老袖只好如此稱呼。」

  杜念遠神色突變,但也立即恢復平靜。

  她冷冷地朝滌鏡一擺手道:「假若貴弟子不再想留難我的話,我想要上臺去了,這次大會是由敝旅負責召集的,我不能讓大家等得太久。」

  滌鏡躬身一禮道:「夫人請便!」

  杜念遠微微一笑,飄然前行,在四大弟子與徐剛等人的簇擁下,輕盈地上了木台,台下的人都靠了過來。

  黑壓壓的但見人頭攢動,卻不聞半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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