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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向飄然有點焦的地道:「靜!要不要我們換份工作?」

  易靜微笑一下道:「居士看得很清楚,你的掌力不如我。」

  向飄然並不死心,繼續道:「可是拼力擋它一沖我還受得了。」

  恨天居士立刻道:「前輩的功力或許可以勝任,然而此事非令正不行。」

  向飄然奇道:「為什麼?」

  恨天居士道:「我們在外面這番驚天動地的打鬧,裡面的雪苓一定會受驚動,只有夫人守在門口,它才不會逃逸。」

  向飄然默然地退後,只深情地望了易靜一眼。

  恨天居士見一大堆松脂差不多全已抛灑完畢,那雪龍身上密密地結了一層黃蓋,然而它依然漠然無覺……

  略停片刻,她才對蝴蝶紅道:「紅兒!準備好!我一發口令,你馬上舉火。」

  蝴蝶紅莊重地點點頭,恨天居士猛一長身,提著皮袋就朝雪龍飛去,身形煞是巧妙,連向飄然夫婦都不禁一呆。

  他們先前只覺得恨天居士的心計過人,謀無遺策,現在是第一次領略到他還有一身超凡的武功。

  雪龍見到恨天居士飛來,立刻伸出一條長腳勾來,恨大居士巧妙地一擰身,硬從空隙中擠了進去。

  雪龍噓地一口冷氣噴出,巨口突張,恨天居士身形再翻,手中的皮袋倒轉,酒漿像雨般地灑出去。

  松膠流入眼中,雪龍立刻痛苦地一聲厲嘯,兩隻長腳自然地拍著,恨天居士背後好似長了眼睛一般。

  腳尖點著龍爪,身子也乘勢前飛,手中的餘漿一起灑在另半邊的碧眼上,身子再兜回來,順勢拔出風翎。

  這刹那之間,他所表現出的功夫與驚險處,使得向飄然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道:「好!好身法!好功夫!」

  恨天居士人在空中,猛叫道:「發火。」

  蝴蝶紅抖手射出兩點紅光,一直射向雪龍的身上,雪龍此時由於眼中受了酒膠的迷糊,厲吼連天。

  「啪!啪!」

  兩聲微響後,立刻火光四冒,蝴蝶紅所發的是江湖上普見的霰光彈,這種彈的火力很強,散佈也廣。

  彈中的磷火引著了松脂,立刻熊熊地燃燒起來了,尤其是它的眼睛上還有烈酒,火勢燒得更熾!

  雪龍一身的皮甲雖厚,卻耐不住烈火燒炙,立刻在地下不住翻動,希圖能將火勢壓熄。

  然而松脂之性最奇,受燒之後,立刻融化,連鱗甲的隙縫中都開始燃燒,痛得張大巨口,狂嗥不已。

  向飄然看得呆了,還是恨天居士提醒他道:「前輩,該你了!」

  向飄然一驚,抖手一點紅色,急速無比地射向雪龍的巨口中,手法果然玄妙無比,紅光入肉後略隔一瞬,雪龍的腹中啪的爆起一聲輕響,接著是巨量的血水在口中狂噴而出,八隻長腳似瘋狂般地舞動。

  蝴蝶紅顧而駭然道:「怎麼沒有爆炸?」

  恨天居士得意地一笑道:「怎麼不會炸,它的皮肉太韌,響聲傳不出來,可是它的內臟早已碎了,你不見噴出的血水中還有肉塊?」

  蝴蝶紅來不及去看肉塊,因為雪龍已帶著一團烈火,拼命地朝洞口退去,勢子又急又速。

  它八目雖盲,那洞是它棲息久年的巢穴,單憑著一股直覺,以及一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戾氣,支持著前進。

  易靜鎮定地站著,右手已作好姿態,左手緊握著恨大居士交給她的那顆紅色火炮,等待著作最後致命的一擊。

  雪龍的身軀越來越近,隱隱已感到熱意的人。

  易靜大叱一聲,右掌猛推出去,一股排山勁氣,潮湧向前,雪龍的軀體立刻被推得朝外一滾。

  基於一種感覺上的本能,它的一條長腳,幾乎在同時,迅速無比地向易靜左腰上勾去。

  這是算無遺策的恨天居士惟一想漏的一件事,易靜也同時出於本能的探出左掌,向龍腳上拍去。

  「轟!」

  硝煙火光中,那條龍爪被炸開了,而易靜的身子也平飛出去,撞在石壁上,再掉在地下。

  她忘記了掌中握著的火炮了。

  雪龍掙動了幾下,終於完全死去了。

  向飄然悲呼一聲:「靜……」

  飛也似的過來抱住她的身子,只見她半邊身子血肉模糊,一條胳臂齊肩炸碎,氣息奄奄,人事不知。

  恨天居士與蝴蝶紅、東方未明過來,見狀亦不禁愕然。

  就在這些人的愕然、悲痛、淒惻中,誰都沒有注意到洞中溜出一條細小的白影,很快地竄到易靜身上。

  那是一個四肢五官俱全的小人,全身赤裸,用它細小的嘴唇,對準易靜的嘴,然後全身起了一陣顫動。

  很快,它細小而圓潤的身軀慢慢地消蝕了下去,恨天居士是震驚的人群中最早清醒的一個。

  他連忙伸手一撈,將小人提了起來,扁扁的已經剩下了一層外皮,以及其中有限的幾滴汁水

  恨天居士這一突兀的舉動又使大家吃了一驚。

  稍微過了片刻,向飄然首先怒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恨天居士一面在懷中掏出一個小三瓶,擠著那人形軀殼中的餘汁,一面還頓足惋惜道:「可惜!可惜!這等靈物化身的原料,一滴都是延生活命的仙露瓊漿,卻給她喝下這麼多!」

  向飄然怒聲道:「草木懷恩報德,自己願意獻身相救,你為什麼搶下來?」

  恨天居士談然道:「有兩三滴令正就死不了,何必要那麼浪費呢?」

  向飄然依舊怒衝衝地道:「你快把瓶中的汁田給她喝下去,否則我絕不饒你!」

  恨天居士略為想了一下,將瓶子遞出道:「好!你自己喂吧!」

  向飄然接過瓶子,正要替易靜喂服時,恨天居士又道:「以後我那莊賢弟有個三長兩短,在令正前面,你可要自己擔當,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

  向飄然呆了一呆,臉上立刻現出愧疚的神色道:「居士!對不起,兄弟一時情急,太得罪了!」

  說著趕忙將玉瓶還給恨天居士道:「居士請收起來吧!這些夠了嗎?」

  恨天居士這才淡漠地收起瓶子道:「我不是說過一滴就是活命良藥嗎?」

  向飄然唯唯地答應著,又低頭去看地下的易靜,只見她的神色已轉紅潤,傷處的血也止了,只是昏迷依然。

  他不禁又擔心起來,連忙問道:「那麼拙荊怎麼還不醒轉呢?」

  恨天居士談掃了一眼道:「她是服用大多了,現在被藥性所醉,你幫她推拿一下,一會兒就會好的,而且還得益良多,唉!真想不到。」

  向飄然因此才放了心,一面替易靜按摩著,一面問道:「居士想不到什麼?」

  很大居士輕歎道:「想不到雪苓會自動獻身的,無知草木,縱然有些靈性,也不應該傻到如此程度,再者好生惡死,人類猶且不免……」

  向飄然想了一下才道:「居士之言兄弟不敢同意,也許是神物有靈,自知難逃劫數,因為拙荊與它相熟,故而獻身相救也有可能。」

  恨天居士聞言微微一笑道:「有理!有理!這只能數之大意了,一飲一啄,莫非前生註定,這就是命也,數也,緣也……」

  說完作了一拱道:「前輩多保重,在下告辭了!」

  向飄然稍微有點依依地道:「居士這麼快就走了?」

  恨天居士笑著道:「雪苓已得,此間事了,在下要趕著救人去。」

  向飄然聽他如此一說,不能再留,沉吟片刻才道:「兄弟一見居士,欽折無已,惟憾此刻拙荊受傷有待照料,無法多作請益,居上此去,萬盼……」

  恨天居士微笑道:「在下知道,不管遇見何人,在下都不會透露賢夫婦的行蹤,賢夫婦安心在此優遊歲月吧。」

  向飄然感激地道:「如此兄弟太感謝了,居士異日有暇,則不妨來此小住,山果松子,橘釀野肴,說不上待客,可聊表微忱!」

  恨天居士一拱手道:「在下記得,一有空暇當再來拜訪。」

  說著回身想走,卻立刻站住了。

  原來他發現對面站著一人,面容瘦削蒼白,雙目碧光淡淡,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鬼氣森森。

  向飄然也看見了,不禁大吃一驚,連忙站起來道:「閣下是何方朋友,到此何為?」

  那人嘿嘿冷笑了數聲,望了地下的易靜一眼,又掃了不遠處的雪龍屍身,突然身形急問,就朝山洞中闖去。

  向飄然伸手一擋,那人橫臂一推,向飄然只覺一股勁風中挾著沁人的寒意,身不由主地退後一步。

  那人從身邊滑過,筆直門進洞中去了。

  向飄然駭異地問恨天居士道:「居士可識得此人是誰?」

  恨天居士搖頭道:「不認識!江湖上從未見過此人露面,可是他的功力倒像頗為深厚,而且他的目的,好似也為雪苓而來。」

  向飄然正想再問,那人已從洞中再次電閃而出,手中持著一顆小樹,枝葉枯垂,正是雪苓的母根。

  那人將雪苓莖朝地上一丟冷冷地道:「你們誰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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