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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商漁只對「背疾發作」四個字特感興趣,忍不住出聲相詢道:「令尊作古之時,可是背上長一巨疽,不時流出黃水,自瘡發至西歸,前後不出三年……」

  莊寧驚道:「正是!而且聽先父說家祖也是同樣疾病而死。」

  商漁驚色更重地道:「令尊生前可曾遇到過一個手持綠色手杖之人,那杖頭盤著一條紅色小蛇,蛇是瑪璃所制,卻栩栩如生。」

  莊寧臉上顏色急變道:「有的!這人與家父之死有何關係?」

  商漁一歎道:「這人正是尊府的仇家,而且那靈蛇杖也是令祖及今尊致死之因,府上雖遷地避仇,卻並未真正避開仇家!」

  莊泉臉色一變,正待開口,莊寧用眼一瞪,莊泉立刻忍住未發。莊寧卻臉上一陣激動,急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老先生請快說吧!」

  商漁長歎一聲道:「老朽知道得也不大清楚,那位元飄萍子的記載說得也不詳盡,可是他是僅知端木方與令曾祖恩怨惟一之人。」

  莊寧迫不及待地道:「老先生快說出詳情吧,兄弟實在急死了。」

  莊泉也緊張地望著商漁,好似這件事對他們目前也有著極大的關聯。

  商漁思索了片刻,才長歎一聲道:「這事情還牽涉到一樁情愛的糾纏,這端木方的妻子是當時聞名的一位紅粉女傑辛十娘,先前曾與今尊祖莊無咎相處極得,後來不知怎地竟會移情端木方,甚至委身下嫁,莊大俠情場失利,只得與另一位武林女俠結婚,那就是令曾祖母,這都是他們少年時的恩怨。到了令尊祖四十五歲時,又與端木方見面了,那時端木方已經作下無數罪惡,莊大俠本著武林道義,當著天下群快之面不得不將之制服,可是為了顧念與辛十娘的一段情意,不忍將之誅絕,只點了他的穴道,假意將他埋在臨潼。然後去通知辛十娘,希望她去解救,不意端木方原來練有一項毒功,穴道被點後,巨毒攻心,辛十娘打開墓穴後,發現端木方己告氣絕,遂對令尊祖恨入骨髓,刻意尋仇,莊大俠見到辛十娘之後,得知原委,侮恨不已,甘心自願受她靈蛇毒杖擊背而死。」

  莊寧籲了一口氣道:「原來有這麼一段情由,那後來又怎麼樣呢?」

  商漁緩聲道:「莊兄不要著急,這以後還有許多事故,待老朽慢慢道來……」

  這一番舊事重提,簡直是大出意外,因此連毫無關係的韋明遠,也聽得目瞪口呆,忘情所以。

  商漁等大家的情緒略為平靜一點了,才繼續說道:「辛十娘下嫁端木方之事十分隱秘,僅莊大俠一人知曉。莊大俠背後中了蛇杖之後,知道辛十娘手段十分毒辣,是以星夜趕回天山綠梅穀,囑咐令祖遠避,卻未說出系辛十娘所為,就是怕令祖尋仇!」

  莊寧又急問道:「以後呢?」

  商漁道:「以後的情形那位飄萍子並未記載,只是從今祖及令尊的死狀看來,好似那仇家並未放過尊府……」

  莊寧臉色翻動半天才道:「這等隱秘之事,那飄萍子因何得知?」

  商漁道:「辛十娘以後即改嫁了飄萍子,同時攜去一子,因為端木方作惡多端,怕有人得知原委,對那孩子不利,所以她讓那孩子跟著飄萍子姓向。」

  莊寧失聲叫道:「姓向!是不是方向的向?」

  商漁地點頭道:「不錯!莊兄何以提到這一點?」

  莊寧立刻改變了神色道:「沒什麼!不過因為這姓這很怪。」

  商漁見他神色不對,知道內情必不會如此簡單,可是莊寧不肯說,自己也不便追問,歇了一下道:「辛十娘改嫁飄萍子後,一意撫育孤子,那孩子到了十二歲時,辛十娘便死了。飄萍子自己看破世情,也出家當了道士。這段記載是他自敘生平的一部分,其他的與府上無關。所以老朽也不必再說了。」

  莊泉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道:「那端木方的孩子,也就是後來改姓向的孩子,後來是何結果,不知那位飄萍子前輩可曾雲及?」

  商漁想了一下道:「談到也不多,只是說起辛十娘將靈蛇杖傳給了他,那是端木方精心設計的一件武器,從未見諸世面。」

  莊氏父子俱都陷入一陣默然,好似在想著心事。

  韋明遠沉吟片刻方道:「據我的猜想,令祖及令尊之死,都與那姓向的有關,辛十娘必將一切都告訴了他,是以令父子今後對於那靈蛇杖……」

  莊甯改容道:「是的!兄弟在幼年時,曾經見過一人持有此杖,不過沒有想到其中有這層關係,今後當特別留意。」

  商漁道:「令尊祖仁心為懷,故而未將此事對後人道及,才害得令祖及今尊死於非命,今後莊兄若見到此杖,當作何處理?」

  莊寧想了一下道:「一人之仇,遺害三代,這報復也大長了一點,兄弟今日既承商老先生告知,自會特別留心……」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兄弟即便見到那持仗之人,也不會對他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結,最好就讓這段先人的仇恨,慢慢地淡下去!」

  韋明遠欽佩地道:「莊兄這等胸懷,的確是朗比日月,想起兄弟年輕時那等著意怨仇,實在是慚愧萬分。」

  商漁突然道:「舊仇可以不論,端木方卻不可不除。」

  莊甯正容道:「這個自然,端木方茶毒人間,稍具人性者,莫不以除之而後快,何況它根本不是人,僅是一個復蘇的厲魃而已。」

  韋明遠微有憂色地道:「若以此魃今日之功力表現來看,除之誠非易事。」

  莊寧稍作沉思道:「它今日不戰而遁,就是證明力有不敵,否則它怎會輕易就將我們放過,因此我想有兄弟與韋大俠及商老先生等……」

  商漁興奮地道:「對!再加上令郎,我們四人聯手,不愁此魃不除,只要我們再遇到它時,別再心存顧忌,一湧而上……」

  莊泉臉色沉重地道:「可是它今日一逸,到哪兒去尋它呢?」

  商漁熟思有頃道:「它身異寒性,所經之處,冰霜凍結,自然有跡可循。」

  莊泉苦笑道:「老先生的話早幾個月尚可有用,現在正值隆冬,西方地氣甚寒,到處冰雪封凍,正好替他作了掩護。」

  這番話將大家陷入一陣失望中,一時眾人閉口無言,沉默片刻,忽然有一陣異聲自西北角上傳來。

  莊寧側耳靜聽片刻,突地臉色大變叫道:「不好……」

  話聲未畢,人已像技脫弦急箭電射而去,連招呼也不打一個,而莊泉也跟在他身後急離而去。

  商漁對韋明遠望了一眼道:「這父子倆鬧些什麼鬼?」

  韋明遠蹙額道:「也許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故吧。」

  商漁道:「咱們是否應該跟去看看?」

  韋明遠搖頭道:「不可!他們在談吐之間,顯然還是有許多隱情,想是不願被我們知道,因此禮貌上我們不應前去。」

  商漁聞言默然,二人等了片刻,依然不見莊氏父子回轉,而且另有一部分僕人持著火把向西北角上奔去。

  韋明遠忍不住拖著一名僕人問道:「那兒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僕人行狀頗急,可還是恭敬地回答道:「小的也不太清楚,據說是老爺的祖塋被人劈開了。」

  言畢匆匆奪手而去,韋明遠倒是被嚇得一震,也在這僕人的摔手中,覺得他的力量異常大,縱不如自己亦差不多。

  有僕如此,其主可想,是則莊寧适才與自己誤對了一掌,表面上看來是差不多,實際上恐怕早留下分寸了。

  正在呆想著,商漁已催促他道:「莊家的祖塋被人劈開,則必是端木方那老魃去而複返,咱們趕快去看看,別讓人家父子吃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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