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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蝴蝶紅搖頭道:「也不可能,那宇文公主雖然美豔無雙,可是這姓韓的仍然要出來找我,可見他並未受美色所迷,再說首領夫人的姿容,亦不在宇文瑤之下。」

  黃英冷笑道:「得隴望蜀,是薄幸男子的天性。」

  蝴蝶紅輕歎道:「這就更不對了,當年首領對夫人用情極專,從不對別的女人假以辭色,我在他身邊一年多,他就沒正眼望過我。」

  言下頗為幽怨,看了她落寞的神情,黃英倒不忍再加以諷刺了,想了一下才低聲道:「假若那姓韓的真是韋紀湄的話,他現在可對你很好?」

  蝴蝶紅臉色微微有點發赤,輕輕一歎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否能叫做好,他只是喜歡跟我談談。可是他仍然寂寞,這種寂寞可以令人心碎,但是我並不能解除他的寂寞,否則他也不會將我轉讓給你了。因此直到現在,我也無法確定他是否確為往日的首領。」

  莊泉沉思片刻道:「韓芝佑就是韋紀湄,這是可以確定的,單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韓字的右邊不正是韋字嗎?這說明他尚未忘本……」

  蝴蝶紅道:「那他六年前為什麼會甘心放棄神騎旅的大好事業,到宮中來受罪,為什麼對往事能隱藏得這麼嚴密?」

  莊泉道:「宮中有的是迷失本性的藥,服後令人記憶喪失。」

  蝴蝶紅道:「這藥不能令人的個性也改了,首領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黃英道:「從前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蝴蝶紅想了一下道:「也許我不該批評首領,可是從前的首領陰狠,冷酷,自私,絕不像現在這樣平易可親,親切感人。」

  黃英微笑道:「從前你也許不愛韋紀湄,現在可能愛上這韓芝佑了。」

  蝴蝶紅低下了頭,顯然是默認了這件事。

  可是莊泉卻皺眉深思道:「這就難以解釋了,再好的藥也無法改變人的氣質!」

  蝴蝶紅突然抬頭道:「假若這韓芝佑果真是首領,二位作何打算?」

  黃英恨聲道:「我也要將他打成重傷,像他從前對付我爺爺一樣!」

  莊泉阻止地望她一眼叫道:「英妹,你又忘記我的話了。」

  黃英低下頭不作聲,莊泉又道:「只要弄清他真是韋紀湄,我們要考察他的思想行為,他如改好了,我們就原諒他。」

  黃英抬起頭來道:「假若他沒有改變呢?」

  莊泉正容道:「如他還像從前一樣地殘殺無度,我們就掃除他,這不是為了替你報仇,而是替天下人除害!不但是他,就是杜念遠也是一樣,只要她不再仗著智力作惡,我們也可以放過她,因為仇恨並不是永遠存在的。」

  黃英望了他一限,默然無語。

  半晌之後,蝴蝶紅才緩緩地道:「縱然這姓韓的有著一切的相似條件,他是首領的成分也不大多,我們都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兩個人都抬起眼睛來望著她,蝴蝶紅乃又侃侃地道:「我們都忘了首領夫人,假若首領真是在宮中的話,她早已有所表示了,絕不會等待六年之久!」

  黃英撅著嘴道:「杜念遠一定是死了,要不然她怎麼甘心讓丈夫白白被人搶走?她一定是死在深山野洞裡喂了虎狼了。」

  莊泉斥責地道:「英妹!我跟父親那樣地教育你,怎麼還是化不掉你心中這點怨毒之念?你再這樣子我就要生氣了!」

  黃英流著眼淚道:「泉哥!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恨她。」

  莊泉聲音稍微溫和了一點道:「你的恨是對的,可是你應該克服這些恨念,為什麼你不能跟著爸爸學呢?他比你的遭遇慘多了!」

  黃英噙著淚珠不作聲,蝴蝶紅忽然道:「莊公子是哪位高人門下?」

  莊泉淡淡一笑道:「寒門從不涉足江湖,藉藉無名,不值得對姑娘提起。」

  蝴蝶紅知道他不願提起,乃微微一笑道:「黃姑娘在府上受了幾年的薰陶,即造就這一身絕世的技藝,府上想來必是一個蹈隱的武術世家了!」

  黃英抬眉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多少技藝?」

  蝴蝶紅笑道:「這不是很明顯嗎?當年神騎旅首領一身所學,天下罕匹,姑娘既然要找他,當然是有所恃而來的了。」

  黃英被問住了無話可答,莊泉淡笑道:「寒門不過略知技藝,卻談不上高明。今日我們之聚,就算到此為止,今後有關探索韓芝佑真相之事,還希望姑娘多予合作!」

  蝴蝶紅笑道:「我不會跟你們合作的,你們在打擊他,我則是愛他,就是我有所發現,也不會對你們說的。」

  黃英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我們只有自己努力了!」

  說完站起身來,轉至樓梯口,莊泉向蝴蝶紅作了一拱,追到黃英身邊,二人並肩下樓去了。

  蝴蝶紅一人在呆呆地想著心事,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忽而她抓起桌上的琵琶,急促地彈了起來。

  這又是一座小樓,而且還是建築得十分精緻的小樓,樓欄上裝著綠色的酋紗,簷角上掛著珍瓊的鐵馬。

  一輛油壁香車由兩匹健騾拖著,駕車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像一陣旋風,直到圍牆前停住。

  紅沙粉牆上的洞門,呀地一聲打開,兩名垂髻的小婢各舉著一盞紗燈,老頭兒一揮長鞭,車子便轆轆地進去了。

  當小婢再次將洞門閉上時,車已駛到樓下,軟簾一掀,探出一個俏麗的身形,懷中抱著琵琶,正是蝴蝶紅。

  老頭兒將長鞭朝筒裡一插,扭頭對蝴蝶紅道:「上去吧!主人在等你。」

  他的聲氣完全不像下人,蝴蝶紅點點頭,跟在老頭兒的身後上了樓,手中的琵琶則由小婢接過去了。

  這兒對外是名動京師的歌伎蝴蝶紅的香閨,可是蝴蝶紅來到這兒,卻又不像是個主人。

  走到門口,老頭兒首先躬身啟口道:「啟稟主人,老奴跟紅姑娘來了。」

  裡面只傳出冷冷的回答道:「進來!」

  老頭兒躬著身子,推門進去,當中的燈光十分黯淡,隱約可見一個瘦削的影子坐在黑暗中。

  蝴蝶紅也進來了,站在老頭旁邊,黑暗中的人影微微動了一下,以略帶希冀的聲音問道:「今天怎麼樣?」

  蝴蝶紅搖頭道:「還是老樣子!他不認識我,我幾次提起往事,他似乎都沒有反應,看來還是主人親自出頭吧。」

  黑暗中默然不答,蝴蝶紅又繼續地道:「他好像是真的心志迷惑了,您與他的關係很深,也許見了您的面,他會恢復記憶也未可知。」

  黑暗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宮中的確有能人,將一個人的神智能迷惑得如此之深,不過目前並沒有到我出頭的時候。」

  蝴蝶紅有點焦急地道:「主人!您必須趁早……」

  黑暗中又傳來輕輕一歎道:「我是最後的一著棋了,假若我的出現仍無法促使他清醒的話,則其人陷溺已深,勢非……」

  蝴蝶紅驚道:「主人,您要把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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