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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藍龍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對方的兵器上有這些古怪,等了一會兒,他回過味來,便開始盡力地拔劍。

  韋紀湄非常促狹,身聯手,手握翎,整個的重量都在握翎的手上,藍龍只將他的身子牽動,卻抽不出劍去。

  這一來益發暴怒如雷,握著長攪舜命揮舞起來,韋紀湄卻像是黏附在他劍上似的,隨著他的劍勢起舞。

  一旁的諸葛風看見有機可乘,刷地一劍砍過去,韋紀湄人在空中,不知怎地突然鬆開鳳翎倒飛出去。

  「噶」一聲暴響之後,諸葛鳳的長劍落空,卻正好砍在藍龍的劍上,二人實力相當,兩柄劍斷成四截。

  韋紀湄哈哈大笑道:「二位大人怎麼自相殘殺起來了。」

  藍龍的紅臉已氣成鐵青色,將手中半截殘劍朝韋紀湄的前心擲過去,劍勢很慢,可是他的肌肉卻不住顫動著……

  顯見得這是孤注一擲的拼法。

  那柄殘劍仿佛有人操縱似的,緩緩在空中飄浮著過來,韋紀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更吃驚了。

  這是仗氣馭劍的功夫啊,宮門四傑當真不簡單。

  劍身來至兩尺遠近時,韋紀湄才伸出鳳翎,迅速無比地搭在劍後的握柄上,向後面推去。

  藍龍見狀雙手虛空向前一推,勁道又藉劍身綿綿傳來,韋紀湄感到壓力很重,重得他無法力推。

  手腕輕輕地一抖,望去雖是輕描淡寫的一揮,實際已用上了十二成力,將劍勢略略撥偏,擦著身體平飛出去。

  藍龍一心在跟他比內勁,想不到他會促狹的,重心驟失,身子無法維持平衡,一個狗吃屎向前栽去。

  韋紀湄似乎早算到這一著了,另一手輕輕拍出去,掌勁剛好將他的身子又扶直起來,然後挪揄地笑道:「不敢當,在下年紀太輕,受不得這等大禮。」

  藍龍愧怒交加,大吼一聲,舉掌朝自己的頂門拍下。

  掌未拍實,一條人影急飄而至,啪的一聲,將他的掌勢引歪了,藍龍抬頭看,黃麟臉含溫色地站在身邊。

  藍龍瞪目大呼道:「大哥!你幹嗎救我?」

  黃麟輕歎一聲道:「二弟!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是想不開。」

  藍龍氣呼呼地道:「正因為一大把年紀,在這後生小子的手裡受了如此折辱,有何面目再偷生於人世,更有什麼臉回宮。」

  黃麟輕歎道:「二弟!你就是這火爆性子吃虧,論實力你確實強過那小子,可是你一來就受了他的激動,弄得自亂章法。」

  藍龍瞪著眼莫知所雲,黃麟又轉身對韋紀湄道:「臺端功夫確然不錯,可是心智尤其超人一等。」

  韋紀湄淡淡一笑道:「對匹夫較智不較力。」

  藍龍怒極又待出動,卻被黃麟一把拖住道:「二弟!你這樣衝動又會上他當的。」

  藍龍臉色由青轉白,腳下卻留住不動了。

  黃鱗又對韋紀湄道:「但不知老夫在臺端心中落何等地位。」

  韋紀湄沉著地問道:「你也想打一場?」

  黃麟點頭道:「宮門四傑向來都是四位一體的,我四弟承蒙超度,二弟三弟也拜受教訓,老夫豈能置身事外。」

  韋紀湄微笑道:「你們是宮中有頭有臉的大老爺,怎麼也學會了江湖下流的無賴行徑,居然用起車輪戰來了。」

  黃麟平靜地道:「任憑你舌吐蓮花,說得天花亂墜,我們這一場也打定了。」

  韋紀湄掀眉道:「你想鬥智還是鬥力?」

  黃鱗淡淡一笑道:「都可以!只看臺端拿我當什麼人看待?」

  韋紀湄沉吟未語,心中暗自盤算,他發覺面前這老傢伙才是最難纏的人物,因為他不衝動。

  方才趁淳於雛不備之際,突然發揮虛無神功傷之,這方法可一而不可再,因為虛無神功並不是最厲害的功夫。

  對藍龍與諸葛鳳可以利用他們的憤怒,使他們神智昏亂,然後輕易取之,這方法也失效了。

  在最近的幾個月中,他雖然又練成幾種奇特的功夫,但是以宮門四傑的實力來看,這些功夫都不一定有效。

  這一刹那間,他感到十分為難,舉棋不定……

  黃麟不耐久等,又出聲催促了,說道:「臺端想好了沒有?老夫正恭侯賜誨。」

  韋紀湄將心一橫,決定拼著自己所學與他出手一搏,雖然取勝的機會輕微,可是那是惟一的生機。

  而且他懷中還藏著一瓶屍毒,那是上次對傅一飛時省下未用的,必要時至少可以落個同歸於盡。

  想到這兒,他徐徐伸手入懷,掏出那個小瓶子,先走到淳於雛的屍體旁邊,打開瓶蓋,傾下一滴黑水。

  黃麟大感詫異,厲聲叫道:「你這是做什麼?」

  韋紀湄詭惻地一笑道:「你等著看下去就會明白了。」

  黃麟等三人都望著地下的屍體,只見在瞬息之間,那屍體已起了變化,周身的血肉,漸漸化為黑水消失。

  黑水流在白色的雪地上,顯得特別刺目。

  黃麟厲聲大叫道:「賊子!你弄的什麼詭計?」

  韋紀湄徐徐地合上瓶蓋道:「我這瓶中所藏的屍毒,乃世間第一劇毒,一滴化骨,絕無解救之策,我要你先看清楚。」

  黃鱗怒聲道:「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吧。」

  韋紀湄冷冷地道:「少時拼鬥之際,總該有個勝負,萬一我落敗了,就以這瓶屍毒奉敬,我先說出來,叫你死而無怨。」

  黃鱗微微一怔道:「你用什麼方法將毒施放到我身上呢?」

  韋紀湄微笑道:「紫府秘笈中盡多精奇的招式,雖然我的功力未必能傷得了你,可是跟你互換一招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黃麟哼了一聲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得一死嗎?」

  韋紀湄仰天長笑道:「我們走江湖的人,時時在準備死亡的降臨,可是我絕不白死,多少要找個人陪葬,以免虧了本。」

  黃麟趁他大笑發話之際,猛然欺身發掌前攻,韋紀湄應變異常迅速,連瓶帶掌向他的手上迎去。

  黃麟面色一變,不敢硬接,倏地收招退後。

  韋紀湄又得意地大笑起來!黃麟怒聲道:「你不要得意,老夫就是拼將一死,亦不會放過你。」

  韋紀湄微笑道:「閣下最好還是三思而行,螻蟻尚且貪生,尤其是你現在身享榮華,妻富子顯,拼上這條老命很划不來。」

  黃麟的心理略受一點威脅,幾次舉掌待發,又忍了下來,韋紀湄見計已生效,又加重語氣道:「人在人情在,我看你這種脾氣,在官中必是很不得人望,一旦你死後,你的妻子家小,難免不會受到欺淩。」

  黃麟連連受到刺激,情緒在外表上很穩定,內心卻微微有些波動,而且也深深地覺得韋紀湄的厲害。

  他的話很有道理,宮門四傑藝高氣做,平時很少假人辭色,因此的確得罪了許多人,傅一飛就是一個例子。

  他假借追還玉笛為名,實際上是想得到紫府秘笈,把功夫練深一點,好來挫敗他們……

  沉思半晌,黃麟才慢慢地踱前一步,沉著臉道:「似你這般兇殘之徒,實難久留人世,老夫今日摒棄一切厲害關係,也要置你於死地……」

  話聲中手掌緩緩地舉起,兩口直視韋紀湄而來。

  韋紀湄不敢怠慢,右手的兩指間夾著瓷瓶,臉色莊重地準備承受他的一擊,然後報以顏色。

  黃麟追前一步,韋紀湄退後一步,可是雙方所挾之勢,並歹因進退而有所稍懈。韋紀湄在退至六七步時,突然立定腳」步,瞪目厲聲叫道:「老匹夫!你別太相信自己了,我挨你一招,未必見得會死,可是我只要挨到你身上,你就是個死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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