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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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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琴卻舉木琴,走至場中平靜地道:「諸君等的確高明,舍弟連負三場,老夫若是靦顏再行求戰,實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可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高人難遇……」 喬妨爽利地道:「閣下就說要較量罷了,何必繞圈子呢?」 商琴笑道:「還是夫人痛快,老夫就遵命了,但不知哪一位賜教。」 戰隱道:「我!」 韋明遠正待反對,喬妨已趨至他身側低聲道:「這一場他還撐得住,您最好留點神,但願能頂過下一場。」 韋明遠微異道:「他們一共才四個人,怎麼還有下一場呢?」 喬妨道:「這不過各自為政而已,他們此來心意已決,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等一下四象俱發,要想躲過可實在不容易?」 韋明遠驚異地道:「真有那麼厲害嗎?」 喬妨點頭道:「我對他們的功夫修為,瞭若指掌,然而憾在『紫府真詮』得之太遲,明知克制之法,卻無力施為。」 韋明遠愕然不作聲,喬妨面色忽地一動,張口似欲有言,但是嘴唇掀動了一下,又忍了回去。 韋明遠見狀道:「夫人還有什麼見教?」 喬妨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他們今天主要的目標是我們,大俠若是願意抽身,此刻還來得及,但我知道大俠是絕不會作此打算的。」 韋明遠點點頭道:「夫人不愧知我……」 接著又壓低聲音對她道:「你把紀湄扶持到今天這種地位,我已經很滿意了,就算我們今天全部畢命於此,秘密揭開了,韋氏兩代,連同姑娘,都足以流傳不朽了。」 喬妨無言地點點頭,走至一旁,注視場中。 這時商琴已然盤坐地下,將琴放在身前,朝負手凝立的戰隱道:「首領已經知道老夫將用何種功夫了。」 戰隱冷冷一笑道:「無弦琴上有形音,一發振天地,再發神鬼驚。」 商琴詭異地笑道:「那麼首領自認為有把握抗此神音。」 戰隱笑道:「徒言無益,試後自知。」 商琴不再說話,振袖伸指,在琴弦宮聲的部位上按了一下。 琴上雖然無弦,可是在他一按之後,竟然發出錚的一聲,人耳震心,四周之人,俱都大吃一驚,只有神騎旅四人未有所動。 喬妨向旁邊之人提出警告道:「無弦琴音乃音中至殺之部,方才只是一聲警告,雖然他的主要目標,不是對著諸位,感受較輕,但是諸位若稍覺身體有不適之感時,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強,離至二十丈之外,可保無虞。」 商琴對喬妨一笑道:「夫人倒是對老夫瞭解頗深,不過夫人請放心,老夫這一曲絕無向全體挑戰之意,只奏『秋聲賦』歐陽修一篇妙文,博得千古歎賞,老夫勉為學步,卻不知能賺得知音幾人?老夫要獻醜了。」 語畢雙指在琴上亂動,或勾或撥,琴音也就叮咚咚地響個不絕。 此時正是盛夏,然而眾人身上,都感到了蕭蕭的秋意。 正如歐陽修的文中所雲:「夫秋!刑官也,于聲為商,其氣近殺……」 暗症失而銳的琴音中,帶著無限的摧殘之意。 翠綠的樹葉,慢慢地蝕去青色,呈現了一片鵝黃,地上的碧草也枯萎了…… 這無弦的琴音雖然沒有傷到人,可是四周環境的突變,使每個人都堆上一層懼色,韋明遠都不例外。 ▼第十六章 殺氣之地作陣雲 在眾人的驚愕中,唯一不動不言的是戰隱,他負手向天,望著那幾朵悠悠的白雲,丁冬的琴音,草木的盛衰,仿佛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 無弦琴戛然而止。 四外之人都突然地籲出一口氣,每個人身上都感到燠熱異常,烈烈的嬌陽,給了他們一個特別灼熱的感覺,仿佛一下子由深冬跳到了炎夏。 商琴先抬頭向四周巡視了一遍,臉上浮起了一陣滿足的笑意,可是最後將目光停至戰隱身上時,他的笑容凍結了。 戰隱朝他微微一笑道:「多承閣下留情,未以滅絕心音或天殺神曲相待,區區一曲『秋聲賦』在下雖然涵虛心功未曾大成,卻還勉強可以挺得住。」 商琴臉泛驚色失聲道:「你果然學成了涵虛心功。」 戰隱道:「是的!不然我怎能在你無弦琴音之下悠然自如。」 雪山四皓一起凜然色變,鬍子玉卻悄悄地離開了平臺。 喬妨朝韋明遠一使眼色道:「開始了。」 商琴朝三個弟弟望了一眼,然後回頭道:「一山難容二虎,敝兄弟為利害所關,只好得罪了。」 喬妨低垂眼皮道:「沒什麼!這原是我意料中事,不過你們也神氣不了多久,至多十年,我安排下的那四個傳人,總有一個會尋上你們。」 商琴一咬牙道:「顧不得那麼多了,老夫兄弟年事已高,若能再享十年盛名,便是死也值得的。」 喬妨突然縱聲大笑道:「閣下想得好自在,只怕你們在十年之中,片刻難安,只要一想到我所安排的人,便將如芒刺在背,武林盛名下豈是好享的?何況在這世界上,能人甚多,那些人也會千方百計找上你的門來……」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諷刺與譏嘲,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涼意,令人聽了,不寒而慄。 商琴臉色扯動了一下,然後堅決地將手一揮。 他身後三老隨著手勢,立刻散至四處,剛好一人占了一邊。 商琴轉頭對韋明遠道:「韋大俠!很抱歉將貴派驚動了出來,不過此刻局勢已明,雨花臺之約,乃是『紫府真詮』之爭,大俠是否能率貴派英雄離開此地?」 韋明遠朝身後望了一眼,沉聲道:「內三堂正副堂主退!」 毛文錫應了一聲,腳下未動,公冶勤卻惶然道:「屬下願與幫主共生死!」 韋明遠搖頭道:「不!人可死,幫不可毀,你們立刻就回總壇,假若聽說我與二位護法俱喪生在此,你們就升任左右護法,至於掌門一職,由我的師妹蕭環接任,她已學得心音卻敵神功,天龍派在她的領導下,仍可在武林中維持一席之位。」 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圓餘地。 毛文錫與公冶勤只好作了一禮,肅然而退。 韋明遠又對慎修與聶無雙道:「我留二位在此,也許太自專了一點,但是……」 聶無雙與慎修雙雙躬身,由慎修代表答話道:「屬下等深以追隨幫主為榮。」 韋明遠輕歎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知道今日之勢兇險異常,俱死無疑,但二位與我之淵源,為了師門之盛譽,我不得不如此做。」 聶無雙這才明白了,激動地道:「多謝掌門人成全,天龍子絕無臨陣退縮之後人。」 慎修也肅容道:「屬下與聶夫人一樣,不墮先人家聲,不負我姓的這個姬字。」 韋明遠坦然一笑,朝商琴道:「敝派已有答案了。」 商琴一歎道:「大俠此舉,不愧豪雄本色,做兄弟敬佩莫名。」 喬妨卻回頭對龍強、徐剛道:「我對二位很抱歉,早知如此,我不該將『紫府真詮』上的功夫分傳給你們的。」 商琴慷慨地道:「二位副首領涉獵未深,老夫可以讓他們離開。」 龍強大笑道:「老匹夫!你看錯人了,我們二人雙劍合璧時,對付你那無雙弦琴或許不行,其他三個人若是落了單,管保沒有便宜占的。」 商漁剛才在他們手中吃了虧,聞言氣往上沖,大聲道:「我就放他們出去,看你們以後有什麼狠著。」 徐剛濃眉一堅道:「老子就不出去,非要試試你們這四象大陣有多厲害。」 喬妨一歎道:「你逞一時之氣,自絕了生機,只好跟我們硬挺吧。」 徐剛向她一躬道:「多謝夫人!屬下與龍兄出身草莽,都是寧折不彎的硬脾氣,願為效死之士,不作苟生之輩。」 戰隱忽然感動,朝二人一揖道:「在下無德無能,得二位以死相報,感愧平生。」 龍、徐二人連忙還禮不迭道:「屬下不敢當,士為知己者死,屬下蒙首領及夫人另眼相待,知遇之德百死難償,區區蟻命,何足道哉!」 這又是一幕動人的場面,韋明遠與聶無雙、慎修等人看在眼裡,俱是會心一笑,臉有嘉許之色。 商琴等他們將話說得差不多了,才凜然道:「開始!」 商琴將木琴一揮,風雷俱動,其餘之人亦將手中之物,紛紛舉起。 喬妨忽而尖喝道:「且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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