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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撚花道:「不然!方才我只在林中靜坐梵唱佛磐,只不過是我心中經音,姑娘能夠聽見不但是慧根夙厚,而且還要佛心甚切。」

  蕭環道:「是的!我這一陣來,一直在找尋一個寧靜的地方,準備此生虔佛以終!」

  撚花顏色微動道:「看來你此心已是頗堅,當真塵世已一無可戀了嗎?」

  蕭環臉上掠過一道陰霆,咬牙片刻,毅然道:「沒有了。」

  撚花平靜地道:「此地尚稱寧靜,林中餘地甚多,姑娘若不嫌,我倒是歡迎。」

  蕭環道:「多謝大師,我對此地甚是中意,只是怕擾了大師清修。」

  撚花微笑道:「沒有關係,我對姑娘甚覺投緣,而且林泉無主賓,倒算不得擾我。」

  一言未畢,林外有人接口道:「她擾不得你,我擾得你,野和尚,你的魔星又來了。」

  聲音就在蕭環身後,而且來得那麼突然,蕭環身不由主,抬掌向身後拍去,一股綿綿的掌力,直湧向前。

  掌發,人也跟著轉面,眼前是一個白髮的老人,身著道裝芒鞋,面目慈祥。

  蕭環方覺自己孟浪,奈何掌力已收不回來了,只得張大了嘴,希望這老道人的身手不至太差,接得下這一掌。

  可是這老道對她的掌力視如無睹,掌力上身,居然連衣袂都未飄得半點。

  撚花微歎道:「牛鼻子!你真是我的魔星,好容易接引得一個人,你又來搗蛋了。」

  老道微笑道:「這麼好的孩子,跟你參上那野狐禪不是太可惜了嗎?」

  撚花道:「這妮子定力甚堅,而且能聽到我的心語梵唱,只怕你不太容易搗亂。」

  老道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她慧根深厚,不過她現在還不是你們門中的人,你們佛家言緣,我們道家講數,數緣俱是前定,半絲也勉強不得。」

  撚花道:「牛鼻子!我知道你神通廣大,可以預知休咎未來,不過你用什麼方法可以勸得這妮子回頭呢?」

  老道微笑著摸出一個紙條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我僅要這一味藥就夠了。」

  蕭環本是呆呆的聽著他們的談話,直到紙條遞到她的面前,她才惘然地接過,打開一看,臉色大變,急道:「老……老仙長,這是真的?」

  老道點頭道:「當然!我這麼大的歲數,難道還會拿你們小孩子開玩笑?」

  蕭環大是激動,趨前捧著老道的一隻手,雙淚交流,呐呐地道:「老仙長!這消息太好了,真謝謝您了。」

  老道用另一隻手慈祥地撫著她的頭髮,藹聲道:「去吧!孩子!記住多用智慧,少用柔情,江湖上日後還有一場大劫,應劫的人很多,不過你們福緣深厚,總會因福得福的,我保證你日後必可如願。」

  撚花不信地道:「牛鼻子!你本事還真大,我倒要看看這是一張怎麼樣的靈方。」

  說著在地上拾起紙條,因為蕭環過分激動的關係,那張紙早掉落在地下。

  那上面很簡單地寫著:「遠未死,且有所遇,刻被困在雷洞地穴之內,速往救!」

  撚花將信將疑地道:「牛鼻子!你別是開玩笑吧,當真你有未卜先知之能,這女孩子的身世也知道了?」

  老道微微一笑道:「你愛信不信,定能生慧,這倒不是未卜先知之能,這是你參一輩子野狐樣,也無法解透的謎。」

  撚花猶自未信地道:「世界上的人那麼多,若是每一個人的遭遇你都能測知的話,煩也煩死了。」

  老道道:「這也不儘然,世人雖眾,與我有關係的才能聲息相通,韋明遠那小子跟我淵源頗深,所以我才能有感應。」

  蕭環抬頭驚問道:「老仙長,您別是天龍子祖師爺吧?」

  老道頷首笑道:「難你怎麼猜得著的,不是你提起,我自己都幾乎忘了……」

  蕭環歡顏立刻跪伏在地下道:「弟子不知道是您老人家法駕,剛才冒犯您……」

  天龍子將手微招,笑道:「起來!韋明遠已經不能完全稱是我的傳人了,你我中間關係更遠,不要拘束……」

  蕭環驟覺一股絕大的潛力將她從地上吸起,對天龍子深厚的修為,更覺得無限的欽敬,恭聲道:「你的孫女兒文夫人,還有姬……」

  天龍子點頭道:「他們的事我全清楚,創立天龍幫簡直胡鬧,不過我也懶得多管閒事,只好由他們鬧去了,你見了明遠,叫他要好自為之。」

  蕭環肅然道:「是!祖師爺還有什麼吩咐?」

  天龍子道:「沒有了,天龍派雖然已然正式開創,也只有勉求其全,不過我可以先講一句,這個派雖可盛極一時,其後必會冰消瓦解……」

  蕭環一愕道:「祖師爺既然預知休咎,為什麼不想法子挽救呢?」

  天龍子一歎道:「劫數皆有天定,非人力所能挽回,只要他們不逆天行事,當有善終……」

  蕭環懍然受教,片刻之後,才低低地道:「祖師爺尚有故人,現在海南……」

  天龍子道:「我也曉得,是我那部道書害了他,也害了子洛,這只好算是劫數吧!」

  蕭環道:「大家對祖師爺孺慕之極,您是否可以移駕去看他們一趟呢?」

  天龍子大笑道:「免了!免了,我好容易修得無牽無礙,不再自找麻煩,去鑽那個煩惱圈了。」

  蕭環一陣默然,良久才道:「峨嵋雷洞,弟子曾經去過一次,那裡罡風強烈,弟子恐怕受不住。」

  天龍子道:「穀飛在洞中丹成,故意將罡風改了道,明遠剛好也在那時候進去,這是命中該有此劫,我選在今日前來,也是有用意的。」

  一旁撚花大笑道:「牛鼻子!好主意,你看上我的定風璧了。」

  天龍子也笑道:「野和尚,你很難有人投緣的,今天這妮子對了你的胃口,還是拿出來吧。」

  撚花道:「你簡直貪而無厭,自己有多少好東西了,還要算計我這塊破璧,而且還故意弄個小輩出頭,使我不好意思拒絕。」

  天龍子道:「這倒不是,我算准在今天來,是為了大家都恰好碰頭,免得徒勞往返。」

  撚花道:「可是你不該害我空歡喜一場。」

  天龍子道:「我從不打謊言,妮子不過是要應一場情劫,四十年後,依然是你的人。」

  蕭環被他說得一驚,剛欲有所言,天龍子猛喝道:「天機不可洩漏,你是聰明人,該懂得事有可問與不可問。」

  蕭環噤然住口,天龍子又道:「緣證四十年後,緣起自今日,癡妮子,還不上前拜見師祖。」

  蕭環身不由主地跪下道:「師祖在上,弟子叩見。」

  撚花道:「起來!起來!牛鼻子,你真會找麻煩,自己塵緣斷了,卻把麻煩朝我身上推,你說說看是何居心?」

  天龍子道:「欲證俗緣,先證佛緣,欲證世情,先證佛情。癡兒,你懂不懂?」

  蕭環跪在地下道:「弟子愚昧,弟子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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