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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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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聲巨震,雙方各退一步,未分軒輕。 四外之人,俱備動容,對雙方功力之高,同感驚奇。 碎心人則在驚怒中反生出懼意了,他沒有想到目前這個美婦人,功力竟不比韋明遠差多少。 雙方停頓了極短的一段時光,立刻又各自欺身攻上,碎心人仗的是功力深厚,而且易掌為拳,更長聲勢。 聶無雙則除內力雄渾之外,還兼以巧妙的招式,打來攻多於守,搶儘先機,著著迫攻。 交手近三十多回合,四座群雄面前的杯中酒面上無風自動,足見這二人所激出的拳風掌勢驚人。 又是十合過去,聶無雙似乎感到頗為不耐,掌勢突地又是一變,居然由快而慢,攻勢卻更為精妙了。 碎心人不但不見輕鬆,反而更形沉重,敗象已生。 慎修在旁,數度欲言又止,十分為難。 驀地聶無雙當胸一掌推過去,其勢甚緩。 可是碎心人卻望著她的掌發呆,不知道該怎麼擋才好,蓋以這一掌雖為直推,然其中所含的玄秘卻奧妙無窮。 掌已遞到胸前五寸左右,碎心人才看出來,可是為時已是不及,只好鼓氣硬受這一掌。 掌及身兩寸,碎心人的衣服亦為氣所鼓起,仿佛是一層屏障,然而聶無雙仍是毫無猶豫地直拍上去。 「啪!砰!哼!」 一連三響,依序而發,旁觀諸人一起驚立,勝負已分! 「啪!」是衣服破裂聲。 「砰!」是胸前受掌聲。 「哼!」則是發自碎心人之口。 聶無雙強勁無比的掌力,不但擊破碎心人的護身真氣,而且還把他打得口噴鮮血,飛跌出去! 她美好的臉上籠著一陣殺意,舉指虛空待點出去。 慎修忙飛身而出道:「夫人!手下留情;」 聶無雙收指道:「此人還不該殺麼。」 慎修懇聲道:「此人罪或不容恕,然請夫人看在他與掌門人及愚兄的一點淵源,高抬貴手留他一條活命。」 聶無雙淡然一福道:「敬遵師兄之命。」 飄然歸座時,震懾得四座寂靜無聲。 天龍派的開府盛會終於過去了。 這一個新起的宗派,雖因掌門人韋明遠生死未蔔而微嫌美中不足,可是在每一個江湖人心中,它已奠定崇高無比的地位,有人在暗中慶倖,也有人在暗中切齒,不過天龍派的勢力確在日漸龐大中。 另一件奇事,是江湖上平靜,天香教,碎心教一切的邪教旁門,都銷聲匿跡了,但這不是天龍派的影響。 一切的江湖紛擾似乎是追隨著韋明遠而生的。 當他活著時,江湖上從未寧靜過,他一失蹤,一切的紛擾也消失了,韋明遠在江湖人心中,永遠有他的分量。 尤其在幾個人的心中,他的分量特別重。 月明如畫。 幽靈穀現已更名天龍谷,風樓龍閣上,有人對著明月脈脈含愁,細語輕歎,盡是惹人傷心語: 「昨夜夜半,分明枕上夢見,語多時……醒來知是夢,不勝悲!」 「若教此心如明月,夜夜照君夜夜心……」 突然,門簾一掀,進來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低聲道:「環姊姊!你又在傷心了?」 蕭環回頭皺著眉頭道:「紀湄!我不是告訴你,叫你少上這兒來……」 韋紀湄尷尬地笑道:「環姊姊,我自己也管不住自己,只要一有空,我就忍不住要來看你,環姊姊,幹嗎你要這麼討厭我呢。」 蕭環冷冷地道:「不是我討厭你,而是你不該上這兒來。」 韋紀湄奇道:「為什麼?」 蕭環道:「不為什麼,因為你定了親,媳婦兒還沒過門,若是你有空,該多去陪陪她,上我這兒算什麼呢?」 韋紀湄黯然一歎道:「環姊!你不明白我的心,親是爸爸定的,我不能說不願意,可是我從來也沒有表示願意過。」 蕭環柳眉一揚道:「怎麼!梅姑不好麼?」 韋紀湄道:「不!梅姑是個好女孩子,我實在不忍負她,不然爸爸殺了我,我也不能答應,可是在我心中……」 蕭環故意地一笑道:「你心中還有個念遠是不是?」 韋紀湄急道:「環姊你怎麼說這話,念遠太厲害,我從小就怕她。」 東邊一聲歎息,一個腳步遠去了。 西邊也是一聲歎息,一個腳步遠去了。 蕭環冷笑一聲道:「看你口沒遮攔,須知隔牆有耳,這下子兩個都得罪了,明天你怎麼見她們。」 韋紀湄臉色一變,呆了片刻,突然道:「我不管!隨她們怎麼辦,我是一個人,總應該有選擇我自己的喜惡愛憎,我不能老為別人活著。」 蕭環臉上一陣為難,突然作色道:「紀湄!你爸爸的生死未明,兩年後還有一場大的約會,師伯到時若仍未回來,就要靠你去赴約,你的責任何等重大,怎麼可以這樣沒出息,整天沉溺在兒女私情中,你簡直不配做韋師伯的兒子。」 韋紀湄被他搶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呆立片刻,才長歎道:「環姊!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等著好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刮目相看的……夜深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了……」 說完意興蕭索地回頭走了。 蕭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良久亦一聲歎道:「看來這兒耽不下去了,我應該找我的歸宿去。」 忽而浮雲掩月,天也有雨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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