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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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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紀湄道:「還是用我那一招,當我父親使用那一招時,你前半招根本就擋不住,兩式相連,後半招當然也發不出來了。」 聶無雙微有不信地道:「我真擋不住你父親一招?」 韋紀湄大聲地道:「前輩也有父母,你可曾懷疑過他們?」 聶無雙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父親到底給了你多少破銅爛鐵,還有些什麼,你都施展出來吧。」 韋紀湄劍眉一展道:「家父尚有二相鋼環,前輩請一併指教吧。」 說著在手上褪下那毫不起眼的鐵環,比了一比。 聶無雙連勝兩招,志得意滿之餘,對這枚鐵環確實沒放在心上,夷然一笑,雙手做了個隨便的手勢道:「別裝模做樣了,快開始吧。」 韋紀湄輕輕一抬手,一點烏光電射而至。 聶無雙微微一笑,屈指對準烏光彈去,一面還道:「這玩意真打上也傷不了我,不過我還沒有那麼不濟事。」 一語方畢,眉頭突地一皺。 原來她指風所至,居然空無一物,而左肋之上,卻感微微一麻。 低頭一看,臉色也紅了,那枚不起用的鐵環,端端正正的鑲在衣服上。 韋紀湄得意地大笑道:「這下前輩可走眼了,我家傳『二相鋼環』豈是那等簡單,在我說出名稱之際,前輩便應該在『二相』這兩個字上著想!」 聶無雙徽歎道:「虛實二相,奧妙無窮,我倒真的領教了。」 韋紀湄連番失利,一旦得勝,不禁有點志得意滿,驕傲地道:「這鋼環系采千載寒鐵由名匠鑄練,專破內家勁功,不畏任何掌風,方才晚輩若是手下多用點力,前輩便不會這麼自在了。」 聶無雙臉色突變,身形猛欺而上,並指就點,口還喝道:「得了便宜就賣乖,小子你太狂。」 韋紀湄手忙腳亂地避過了一招,聶無雙順手曲肘,連著又撞了過去,韋紀湄吭了一聲,倒了下去。 聶無雙伸指又對準他的眼睛剜去。 梅姑在旁見狀,驚叫道:「娘!別傷他。」 聶無雙的手指觸到韋紀湄的睫毛了,他的眼睛瞪大了,連眨都不眨。 聶無雙心中一動,手指一滑,點了他的暈穴,然後回頭笑道:「你放心,娘那麼疼你,怎麼會讓你嫁個瞎子!」 梅姑滿臉緋紅,感激地望了母親一眼,然後目光再回到兩眼緊閉的韋紀湄身上,立刻她的臉色又黯然了,兩顆珠淚順頰而下。 聶無雙歎了一口氣道:「傻丫頭,瞧你癡成這個樣子,我不過點了他的暈穴,哪裡真會傷到他了,你對娘也沒有這麼關心過!」 梅姑一頭撲進聶無雙的懷裡,嬌羞萬分地道:「娘!您亂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聶無雙慈愛地撫著她的秀髮,柔聲道:「乖梅兒!那你傷心什麼呢?」 梅姑用手一指地上的韋紀湄,幽幽地道:「娘!他……他不會要我的。」 聶無雙怒道:「他敢!只要他再說個不字,我馬上就擰下他的腦袋。」 梅姑又摟住她的脖子,顫聲道:「娘!別!不管他對我怎樣,我求您別傷著他。」 聶無雙望著她大眼睛裡的兩泡淚水,體驗到她身上輕微的顫抖,不由又是深深的一聲長歎道:「唉!冤孽!真是癡心女子負心漢,這小子哪一點好,一身情種,你要是嫁了他,有你淘氣的呢。」 梅姑眼皮一眨,悽楚地低吟道:「春蠶到死絲難盡,蠟炬成灰淚未幹。」 吟畢清淚直滴,聶無雙也不禁悲從中來,摟緊她道:「孩子!癡兒,李商隱的原詩已經夠悲的了,叫你這一改,簡直是字字血淚,梅兒,幹嗎你要這麼傻呢?」 梅姑在母親的懷中卻哭得更傷心了。 母女倆悲傷了一陣,聶無雙突然放開她,站起來毅然道:「把這小子弄進去,我去找輛車。」 梅姑驚問道:「娘!這是做什麼?」 聶無雙道:「找他老子去!先打通了他老子的關節,不怕這小子不就範。」 梅姑囁囁道:「這……不太好吧。」 聶無雙兩手一摔道:「你再推三阻四,我就不管了。」 梅姑想了一下,才紅著臉道:「那麼……娘!您抱他進去,我去雇車去。」 聶無雙笑著道:「行!不過我瞧著這小子就生氣,回頭手腳重了,摔傷他我可不管。」 梅姑的嬌臉上肌肉痙攣了一下,一言不發,彎腰輕輕地抱起韋紀湄,低著頭向後面走去。 聶無雙哈哈大笑,指著地上的鐵劍道:「這把破劍記著收好,那是你的傳家之寶,鐵指環我暫時代收著,過些日子,還是會還給你們的。」 梅姑立定身子,纖足一頓,嬌聲道:「娘……不來了,您盡拿我開玩笑。」 聶無雙大笑著出門去了。 楓葉獲花,當陽江畔的秋色宜人。 一輛油壁香車,直駛而來。 車在江畔停下,一個中年美婦人,先嫋嫋的下了車,到江畔雇船。 船雇好了,車簾一掀,又下來了一位絕色佳人,綽約淡妝,顧盼含罩,早將江畔的許多人都看得呆了。 那絕色女郎下車之後,又從車上扶下一位俊美的公子。 這公子身材軒昂,臉上也沒有病容,照理應該龍行虎步才對。 可是他卻像舉步無力,軟軟地倚著女郎,拖拖挽挽的上了跳板,一直進船艙去了。 這情形又令人費煞疑猜。 人夜秋風瑟瑟,大船上點亮了紅燭。 江上開始傳出絲竹之聲,那是船娃們大展珠喉的時光。 韋紀湄的對面坐著梅姑,她的臉上始終有著憂鬱,她的眼中始終含著深情。 聶無雙很早就回到內艙去了,她似乎有意讓這一對年青人多盤桓一下。 可是韋紀湄的臉色一直鐵青著,表情中包含著羞愧與憤怒。 梅姑默默的站了起來,倒了一杯茶,輕輕地放在他前面。 韋紀湄斜瞥了一下,毫無所動。 梅姑等了半天,才柔聲地道:「公子!請用茶。」 韋紀湄冷笑了一聲,以譏嘲的聲音道:「不敢當!我不過是你們的俘虜,怎麼敢接受這種招待。」 梅始的粉臉上又變了一下,以帶哭的聲音道:「公子,您別怪我,娘的點穴手法很特別,我若能解,早就替你解開了。」 韋紀湄又冷笑一聲道:「算了,你們母女兩個,一個示威,一個示柔,但是你們別想我會改變,有生之日,我不會忘記這番侮辱。」 梅姑的嘴張了一下,似要說什麼,但又忍住了,卻禁不住珠淚如雨。 韋紀湄用拳頭一捶桌子叫道:「你別哭,哭得人煩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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