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白頭吟 | 上頁 下頁


  韋明遠用眼一掃廳中發現只有三個人是認識的。

  一個是那天偷襲他的士子裝束之人,只是不知姓名。

  一個女的是點蒼三靈之一的吳雲鳳,昔日正在加害待產的社素瓊,被他一掌震盪,容顏已老,濃裝豔抹,不知何以在此。

  一個就是號稱「鬼斧神工」的東方未明。

  另一僧一道,素未謀面。

  東方未明汕訕地過來一揖道:「大俠神勇,世罕其匹,老朽等歎為觀止矣。」

  韋明遠做不為禮,冷冷地指著吳雲鳳道:「這就是你放作神秘,不願提出姓名的韋某故人嗎?」

  吳雲鳳望著他俊朗神儀,以及他身後統容宛然的杜素瓊和現出一種又怨又毒極為複雜的表情。

  東方未明堆著誰笑道:「不!吳教主乃是適逢其會,敝友另有其人。」

  韋明遠微微一怔道:「教主?她是什麼教主?」

  東方未明道:「吳教主在藏邊習得神功,來中原開創『天香教』專門撮合曠男怨女,既習神功,又償夙願,極得江湖朋友擁護,創教及今,雖然只有三載,卻已有教徒數萬之眾。」

  韋明遠憤怒填膺,厲聲道:「韋某十年未履江湖,堂堂武沐,居然變成精魁世界,蕩婦淫娃,也敢公然設教……」

  說到這兒,他又就指著吳雲鳳道:「我已不願過問江湖之事,但是我不能容你站辱我師母天香娘子之名,限你立刻解散此教,我饒你不死。」

  吳雲鳳嘴角一撇,冷笑道:「蕩婦淫娃,你說得倒堂皇,我問你,杜素瓊已適任共棄,為什麼卻跟你廝混在梵淨山中,蕭循失身于無名老人在先,又跟你苟合在後,你自己盡結交蕩婦淫娃,居然還有臉說人家。」

  她辭鋒尖銳,說得韋明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結在那裡,混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杜素瓊卻神色鎮靜地在後面走上來,對吳雲鳳道:「我不想跟你多辯,是非自有公論,不過今天我倒有三點理由,不能放你活著離開此地。」

  說完她神光湛然地用眼一掃四周,她清亮的眸子中射出一股懾人的力量,使大家都屏息地聽她說下去:「第一,當年你乘我之危,欲加害於我,此仇不可不報!

  「第二,天香娘子乃我師父,你妄盜她的清名,設立邪教,使我師尊蒙辱,此罪深重當誅。

  「第三,我身為梵淨山主,自應斬絕塵緣,我與韋明遠乃是神交道侶,你妄加誣衊,合該自絕以謝。

  「我的話完了,你是自裁還是要我動手?」

  吳雲鳳聽罷,臉上浮起二陣慘厲之容,尖聲道:「別說得太輕鬆,要拼我並不怕你,要我自裁你是想也別想,你跟韋明遠是清白的,誰能證明。能相信?」

  韋明遠聽得忍無可忍,揚起手道:「像你這種惡毒婦人,實在容你不得。」

  吳雲鳳不但不避開,反而迎上來道:「打!你打!你就是一掌打死我,能否盡掩天下人之口?」

  韋明遠氣怒填胸,真想一掌打下去,東方未明連忙趕上來道:「別忙,別忙,韋大俠,你今天是應我們的約而來,怎麼可以亂了章法,先跟吳教主鬧了起來?」

  杜素瓊亦在一旁道:「明遠!這件事不要你管,等一下我自會找她了斷,咱們還是先把約會的事告一段落。」

  韋明遠這才悻悻地放下手來,朝東方未明道:「你所說的那位朋友,怎麼還不見露面?」

  東方未明神色詭異地一笑道:「現在尚非其時,等得時機到來,敝友自會出面。」

  韋明遠佛然道:「胡說!要是一年時機未到,我們也要等他一年……」

  東方未明忙道:「這個韋大俠不必顧慮,這所謂時機,絕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到那時候,敝友定會出來與二位一敘舊情。」

  韋明遠道:「哪麼這半個時辰咱們做什麼,總不能站在此地枯等。」

  東方未明忙道:「這就是老朽的不是了,二位來到之後,我不但沒有招待,甚至連座位都沒有替二位安排。」

  此時一向沉靜的杜素瓊突然開口道:「可能在你的計算中,我們根本無法生出黃泉路,當然不需要替我們設座位了,你說是也不是?」

  東方未明赧顏道:「杜山主說話太會開玩笑了?」

  杜素瓊冷冷地道:「你為什麼不說我的眼睛厲害,一下子就把你看透了?」

  東方未明聳聳肩,抬起手來拍了一下,立刻在暗壁間轉出一對木人,各捧著一隻錦座,放在韋杜二人身後,然後又退回原處不見,設計之精絕,可以說是別具匠心,二人不自然地露出一陣欽服之色。

  東方未明得意地道:「這不過是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濫筋之作,恐怕難以人二位高明法眼,所以獻出來,不過為博大家一笑。」

  韋明遠這才發現東方未明之性格,他雖然心計巧絕,卻極喜人家誇讚,不禁搖搖頭,長歎一聲道:「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眾人都不明白他何以忽然背誦起論語來了,只有杜素瓊會意地一笑,附合他的歎息道:「許多高增修為多年,難脫噴念,你以為跳出三界之外,脫身名利之場,是一件容易的事麼?」

  其他人依然莫名其妙,東方未明自己倒明白了道:「二位知我頗深。」

  韋明遠與杜素瓊相視一笑。

  忽然雲板一陣急響,東方未明道:「敝友來了。」

  廳中之人,除了韋明遠與杜素瓊之外,全都站了起來,仿佛對來的人頗為恭敬,弄得二人滿頭霧水。

  不一會兒,廳後有四個俊童推著一輛輦車出來。

  輦上黃蓋紫拂,十分華貴,坐著一人,羽扇綸巾,寬袍垂蓋足面,一派行雲流水安詳之狀。

  韋明遠看了一會,突然大聲笑道:「十年腰別,你這頭老狐狸不但未死,反而越活越像樣子了,居然由賽諸葛變真武候了。」

  原來這車上之人,正是「鐵肩賽諸葛」鬍子玉。

  這十年他不但未見老,而且看來似乎還年青了一點,再者那喜怒不形之於色的狡猾樣子也完全未改。

  只見他在輦上拱拱手道:「老夫腳下不便,無法站起來行禮,尚請二位見諒。」

  韋明遠冷冷一哼,未作任何答禮之狀。

  杜素瓊一見是他,臉上卻隱隱有一絲憂色。鬍子玉毫不在意,哈哈長笑道:「十年闊別,欣逢故人,這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韋明遠冷冷地道:「胡老四,別裝模作樣了,你心裡面絕不會放過我的,你的好朋友『鬼斧神工』的絕技全領教過了,現在又該你逞施陰謀詭計的時候了,你有什麼本事,趁早抖露吧!」

  鬍子玉陰惻惻地一笑道:「久別新逢,尚未寒暄,我實在不願說出掃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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