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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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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內遍是累累白骨,爍爍磷光,二人毫無懼意,轉彎抹角,順著路勢前進,不久來到一間房屋之前。 韋明遠搶到門口道:「這下子不知又鬧什麼鬼。」 可是這屋子垂著重簾,除了一張字紙外,什麼都沒有。 字條上寫得也很簡單:「黃泉路迢迢,浮生實堪悲,入此暫小憩,再嘗人滋味。」 杜素瓊一笑道:「他們替鬼倒想得周到,盛意不可卻,咱們不妨進去一下,各自想想,此生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說著掀簾而人,倒是大出意外。 這房中陳設極是華麗,象統牙床,錦褥繡帳,明窗淨几,獸爐添香,瓶花盆景,極盡擺設之能事。 杜素瓊朝椅中一坐,掠著額前短髮道:「到底是人的世界可愛些,這一路行來,盡是些陰沉沉的鬼域,雖不怕人,可把我悶死了。」 韋明遠負手在室中創覽一遍道:「東方未明佈置鬼域還有點門道,佈置人世可有點銅臭味道了,這富貴景象,只是俗人天堂……」 杜素瓊淺笑道:「得了,我的大英雄,他挖空心思,能弄成這個樣子已經算不錯了,天下有幾人能及得上你這般豪傑胸襟呢?」 韋明遠訕訕一笑道:「瓊妹!你別給我臉上貼金了,假若我今天還有一點風雅脫俗的眼光,都應該是拜受你所賜。」 杜素瓊微感詫異道:「此話怎講?」 韋明遠誠懇地道:「自從小住梵淨山,不信別處有仙府。」 杜素瓊雍容含笑道:「那你得謝謝管仙子,梵淨山是她經營的。」 韋明遠道:「苟得卿卿常相伴,窮山惡水皆樂土。」 杜素瓊突然感動,站起來握著他的手道:「明遠!你說得我太好了。」 韋明遠在她的手心感到一陣溫暖,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二人相顧良久,還是杜素瓊道:「這一路行來,並沒有遇到一點險阻,越是這樣我越不放心,因為我們不知道將會遇見什麼?」 韋明遠豪壯地道:「自古艱難惟一死,若能置生死於度外,又何足懼。」 杜素瓊想了一下,低低地道:「孩子們已經大了,我想我已沒有什麼可足掛念的了。」 韋明遠也低低地道:「是的!何況還有蘭妹在照顧他們!」 二人又相對默然,良久杜素瓊又道:「明遠!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韋明遠想了一下方欲啟口,杜素瓊卻先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明遠!望著我。」 韋明遠欣然微笑地望著她,內心中因杜素瓊猜到他的意念而充滿了喜悅。 杜素瓊凝著星樣的明眸也望著他,二人就這樣對望著。 忽然杜素瓊展顏一笑。 這一笑如春花初放,如皓月綻輝。 其善,其潔,其美,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這一笑把韋明遠看得呆了。 杜素瓊悠悠地道:「明遠!我還美嗎?」 韋明遠忘情地道:「美!美極了,我從未見你這樣美過。」 杜素瓊深籲一口氣道:「即使我現在死了,至少我已有一個最美的印象留在你的心中,我這一生就不再有遺憾了。」 韋明遠也輕輕地道:「即使我現在死了,至少你已有一個最美的印象留在我的心中,我這一生不再會有遺憾了。」 二人又相視一笑,心靈相通,萬言千語,都在默默中傾訴無遺,人間至情,沒有比這更深刻的了。 片刻之後,韋明遠朗然道:「生已無憾!死也無憾,幽冥府中闖一趟。」 杜素瓊跟著道:「生也同心,死也同心,黃泉路上走一場。」 二人相與哈哈大笑,笑聲中,雙雙掀簾而出,再次走向陰暗的地道。 這時地道中的景象也變了,不似先前那樣的寂寂無聲,閃閃磷火中,不時有鬼影幢幢,鬼語瞅嗽! 此時二人卻因為生死已得默契,反而坦然行之,連先前那種謹慎戒備之心,都不再有了。 走出幾十步,幢幢鬼影中,突然有一個青面擦牙的厲鬼,迎面猛撲而來,聲勢洶洶,形狀怖人。 韋明遠漫不經心,信手一掌揮出,只聽得轟然巨響電那鬼厲嚎一聲,僕然倒地,滿身發出熏人的焦臭。 原來韋明遠在行走之際,早已提聚功力,「太陽神抓」強大無匹的威力,立奏奇效,幢幢鬼影,紛紛退避無跡。 韋明遠一招得手之後,朗然發話道:「東方未明,你趁早正大光明地出來吧,別盡拿那些狐群狗黨前來送死,你再裝模作樣,別怪我把你這所假冥獄變成真地府。」 語畢凝神而待,地道中空空蕩蕩,磷收光斂,乾脆一點聲音都沒有了,而且連被他擊斃的那具鬼屍亦不知去向。 韋明遠冷笑一聲道:「東方老兒,你儘管搗鬼好了,我倒不信你仗著一點機關削器的微末之學,就真能奈何得我。」 地道上仍無回音,韋明遠等得不耐煩,朝杜素瓊一比手勢,二人不再慢慢地走,展開身形,飛速前進。 這地道本來不長,哪禁得他們加緊飛馳,不消片刻,已然走到盡頭,一牆迎面,卻是一條死路。 韋明遠走到牆邊,那手一敲,發現那牆雖然刻劃一條條的磚槽,卻是用生鐵所鑄,而且厚度頗為可觀。 韋明遠正想再開口說話,卻為杜素瓊伸手所阻,而且還比著手勢,做出叫他肅耳靜聽之狀。 韋明遠靜下心神,果然發覺身後軋軋之聲。 回頭一望,不知何時身後亦落下一面鐵壁,上嵌利刃,密密滿布,而且正在緩緩移近。 不由得怒從心起,厲聲大叫道:「東方老賊,你這種卑劣手段,算得什麼江湖行徑?」 地道中傳來東方未明的刺耳笑聲,陰陰地道:「方才見二位排惻纏綿之狀,大為感動,因此索性成全你們,讓你們了卻生死同命的心願,哈……」、韋明遠凝神不語,東方未明的聲音又起:「韋大俠!杜山主,你們倆的韻事早已傳遍江湖,這次老朽決定仍將二位合葬一處,以傳為武林佳話。」 韋明遠突然舌綻春雷,暴喝一聲,雙掌猛發,擊向面前的鐵牆之上,但聽得轟然大響,地動山搖。 他威力無濤的掌勁,生生將鐵牆穿一個大洞。 韋明遠本身原有的功力已自不弱,蕭循又將得自無名老人的功力,整個轉注給他,仗著「拈花玉手」,他取得了水精壁,再加上梵淨山十年虔修,這一身武學,確實已臻天人之境。 蕭循當年在水道大會上,輕輕一指,洞穿鐵鼎。此時刃牆已漸漸移近,韋明遠、杜素瓊輕輕一飄,雙雙越過鐵牆,來至一間大廳之上。 廳中有著四五個人,或坐或站,不過每個人的臉上,都現了極端驚奇之態,好像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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