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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鄺真真道:「瞧,返魂叟和厲大姊都專心尋思上落排雲崖的方法,你幫忙想想好不好?」

  萬家愁道:「你們個個學問比我好,也都解答不出,我根本連那首詩都記不全,叫我怎生幫忙?」

  鄺真真眼睛一亮,道:「你說壁上那首詩麼?上面寫著的是『排雲之崖高百切,龍飛鳳翔上青天。山深尚恐時人至,遁入黃泉覓福田。』這四句的前兩句是形容那排雲崖的高不可攀,第三句說雖在深山之中,還恐怕會有凡俗之人來到。所以第四句說要躲入陰間找福田蹤跡。」

  她定睛想了一會兒,又道:「除了第四句有點古怪之外,其餘三句的意思都是一目了然,沒甚想頭。」

  萬家愁恍然道:「原來你是這樣解法。」

  鄺真真訝道:「怎麼?你另有解法麼?」

  萬家愁有點不好意思,勉強地道:「我……我先看見畫著的墨龍和彩鳳,便覺得……覺得……」

  鄺真真忙催他說下去。

  萬家愁道:「我當時覺得那龍和鳳飛舞的姿式,好像含有深意?」萬家愁道:「這一龍一鳳各是一套簡單的武功,我隱約還認得墨龍似是幾把掌法,彩鳳是身法和腳法,也相當簡單。」

  鄺真真等三人都不言語,各自直著眼睛尋想。

  返魂叟忽然用力拍一下手掌,發出脆響,道:「對,對,分明是武功,再也錯不了。唉,何以從來沒有人往這地方想?我瞧了二十幾年,也沒瞧出來。」

  他哪知道萬家愁武功入聖,眼力非同小可。

  凡是有關武功方面,萬家愁一眼望去,總能瞧出端倪。

  況且通曉文墨之人,看了那詩,心中有了解法。

  這種先人為主的觀念真是可以蒙蔽了一切靈機,再也想不到武功上頭去。

  厲無雙連連頷首,若有所悟。

  返魂叟又道:「墨龍彩鳳兩套武功,必是專門用來上落排雲崖之用,怪不得魔教長者們可以出入自如,不用繩梯吊索等物事了。」

  這個結論連鄺真真也覺得全無疑問,卻見萬家愁眉頭深皺,又好像不很同意。

  鄺真真忙道:「家愁,你認為不對?哪兒不對了?」

  萬家愁道:「那兩套武功沒有什麼用處,簡單之至。即使是功力深厚無比的人使出來,也不能飛落,有什麼用處?」

  他說完便比劃起來。

  墨龍所寓的掌法共有十二式,或按或拍,或孤或扣,卻沒有一招是平推直撞的。

  接著演練那彩鳳身法和腳法,雖有矯矢翔動之勢,卻沒有幫助跳得更高或更遠的奇招絕式。

  返魂叟瞧完了茫然籲一口大氣,道:「對呀,有什麼用處?這可想不通了。」

  萬家愁從頭再演練一遍,他隨手施展,甚是流暢緊密,生像是操演多年滾瓜爛熟了。

  鄺真真忽道:「如果要到黃泉之下才找得到福田,我可不去。」

  大家又陷入無窮盡的迷惑中,返魂叟厲無雙不久便走了。

  萬家愁鄺真真等到中午吃過「撈飯」。

  萬家愁道:「我們趁魔教的人現下都睡午覺,再到排雲崖瞧瞧!」

  鄺真真被逃走之事挑起興趣,很想知道究竟能不能逃出這冥天宮,當下跳起身,連聲贊好。

  兩人迅即出發,萬家愁心中真不懂那鄺真真何以先前表示不願逃走,現下卻興致勃勃。

  女人的心思最易變,這話他不知幾時聽人講過,果然不錯,至少鄺真真正是如此!

  他們一路上小心疾行,且喜不曾碰到冥天宮之人。

  早上聽返魂叟提過,這一條通路向來不禁出入,故此無人把守。

  二來此道斜抄各殿堂居室側邊而過,平時罕得有人假道。

  所以他們安然通過,並不奇怪。

  排雲崖崖上天風勁急,天色一片蔚藍。

  崖下那蒼茫無底的谷壑,還有綿綿的山巒,使人更感到崖高摩天,實是難以上落。

  萬家愁深深呼吸幾口,這清新又略覺稀薄的空氣,熟悉之極。

  他胸中一陣激動,很想引吭仰天長嘯一聲。

  這是從前在猴群生活時宣洩情緒的方法。

  但現下都不能這樣做,只好強自抑制了。

  鄺真真道:「那墨龍彩鳳兩套武功,我瞧不出有什麼用處……哼,摔下去不變成肉醬才怪。對了,那時候真正是到了黃泉,不過那邊有沒有福田我卻不知道了。」

  萬家愁想了一下,兩套武功的確沒法子用得上。

  但他也不想離開,這兒站得很舒服,凜冽的山風使人頭腦清醒,胸襟大暢。

  鄺真真一手抓住萬家愁手拿,身子斜斜探出崖活,向下麵張望。

  迷茫中只見崖底的樹木岩石都像極小的玩具,如果有人在下面,那一定跟螞蟻般大小。

  鄺真真也感到陣陣頭暈目眩,身子好像想飛墜出去似的,急忙縮了回來。

  萬家愁忽然輕聲道:「不好,有人要出來了。」

  鄺真真吃一驚,道:「這便如何是好?」

  兩人環顧四下,這崖上雖有十餘丈方圓平坦地面,但上下都是峭壁,四周也沒有洞穴或樹木山三等物可供躲藏。

  萬家愁奔到左方,伸頭出崖外查看一下,把手叫鄺真真過來,道:「底下有個凹入的淺洞,我們且躲一躲。」

  那個凹洞鄺真真也瞧過,只不過是峭壁上一個數尺長的淺窪,就算爬得下去,也不能停留藏身。

  萬家愁所以選擇這邊,原因是這片平崖正面突出,故此在正崖邊向下看,目光不能轉彎望見左邊崖下的凹洞。

  鄺真真搖搖頭,兩隻手心都冒出冷汗,道:「這怎麼行?要是掉下去……」

  她說到這裡,連腳板心也出冷汗了。

  萬家愁笑一下,他自小在高山峻嶺,亙古森林生長,習慣了在高處行動,這片峭壁雖高,卻不在他心中發生影響。

  他湧身一下子就跳下去,鄺真真急急用手掩掩嘴巴,這才沒有尖叫出聲。

  只見萬家愁一隻手抓住崖邊,吊住全身。

  一眨眼間他連抓住崖邊的手也縮下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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