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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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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毒女 當他回到日舍,提簾走人暗間,只見鄺真真坐在椅上,神色冰冷,目光像利劍般阻視著他。 她伸出手,口氣十分冷峻。 「拿……拿什麼?」 萬家愁一時真想不起來,但旋即恍然,道:「啊,那支金釵,在這兒……」 萬家愁取出金釵,雙手送到她手中。 鄺真真指頭一碰到金釵,突然像靈蛇掣動,便丟翻起來,在萬家愁腕間刺了一下。 她收回金釵,冷冷道:「你在月舍那邊瞧見了什麼事情?你的妻子呢?」 萬家愁道:「她已經入睡了。」 鄺真真道:「她獨自一個人麼?」 萬家愁嘆息一聲,道:「還有一個男人睡在她旁邊。」 鄺真真面上閃過怒色,道:「那麼你竟然無動於衷麼?」 萬家愁感到腕間被刺的地方有點癢癢,不覺用手爬搔,一面道:「我那時差點氣炸了。」 鄺真真道:「氣炸了?我瞧未必,否則怎肯乖乖離開戶 萬家愁唉聲歎氣了一會,才道:「我氣了半天,忽然想到自己對她也不忠實,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原諒她了?」 萬家愁點點頭,無可奈何地道:「我總不能用一件我也做到的事去責怪她,還取她性命,對不對?」 鄺真真冷哼一聲,道:「你這種男人,活在世上也是多餘,所以我今晚送你離開人間。」 萬家愁驚道:「你要殺死我?」 鄺真真道:「我已經殺死你了,再過一個時辰,你便毒發身亡。」 萬家愁驚怪地望住她,呐呐道:「還有一個時辰?我……我只能活一個時辰麼?」 「對,只有一個時辰。」 鄺真真冷笑著,她對這個男人的驚恐和不幸,毫無憐憫之意。 「你活在世上,真是渣滓一般,死了倒也乾淨。」 在燈光下,她的臉龐似乎特別白皙,幾乎近乎蒼白,眼神冷酷銳利。 但卻使她產生一種很特別的美,美得使人寒冷發抖。 萬家愁忽然下決心道:「好,死就死,我反正不再哀求你。」 鄺真真細長眉毛輕輕皺了一下,沒有言語。 萬家愁靠在椅背上,使自己坐得舒服一點,道:「你是天下間最冷酷無情的人,求你也是枉然。」 「話很對,求我也是白費唇舌。」 「你幾歲了?」 他問得很突兀,口氣也直率而無禮。 鄺真真征了一下,才道:「甘八歲了,問這個幹嘛?」 「在你短短的甘八年的生命中,你殺死了多少人?」 她忖想一下,才答道:「大約有十幾個人吧,我記不清楚了。」 「哼,不得了,小小年紀,就殘殺了許多生靈。若是活到七八十歲,還不知有多少人得死在你手底下!」 鄺真真忽然泛起難得一見的笑容,所以格外好看得珍貴。 「你放心吧,我絕對活不到七八十歲……」 萬家愁搖搖頭道:「俗語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你可以活得很久很久……」 鄺真真道:「都是廢話,你若有什麼後事,或者本姑娘發個慈悲,替你辦一辦也未可知。」 萬家愁道:「一個人死了的話,正是一了百了,還有什麼後事?」 鄺真真道:「不對,例如你的妻子,你打算怎樣?讓她永遠投入別人懷抱中麼?」 萬家愁道:「她的事我哪能管得了!」 「我可以管。」 她迅快接口道:「待會兒我過去把她弄死,叫她到黃泉與你相會。」 萬家愁搖頭道:「唉,又是一條人命。在你眼中,人命真是賤如蟲蟻。我瞧最好還是你先死掉,世間便少一個禍害。」 鄺真真訝異地凝視著對方,在她記憶之中,從沒有人膽敢這樣不客氣當面頂撞和咒詛她,她一則驚奇,感到新鮮,另則有點生氣。 不過她的氣很快就平了,因為這人死在須臾,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萬家愁又道:「這寺裡的和尚也沒有一個好人,你好好一個美貌的姑娘,跟這些惡人泡在一塊兒,怪不得你變得這麼可怕了。」 鄺真真道:「他們固然不是好人,但我卻不是被他們教壞的。」 萬家愁問道:「他們究竟是誰?躲在此地有何圖謀?是不是躲避仇家?」 鄺真真遵:「你一個快死的人,還問這些閒事作什?」 萬家愁道:「假如我死後陰魂不散,要找這些人麻煩,我須得知道他們的底細來歷才找得到他們呀。」 鄺真真冷笑一聲,道:「你變了惡鬼的話,第一個先找我才對。」 萬家愁道:「我被他們留下,才會碰到你,所以禍首還是那些壞人。當然,我不必瞞你,我一定也不會放過你的。」 變為厲鬼向價人討債索命,這是很普遍而且受到接受的想法。 那萬家愁作此打算,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可笑。 至於鄺真真,她雖是不信這一套,從前也殺過不少人。 但這回萬家愁的話卻使她有點毛骨驚然之感,因為萬家愁說話的口氣,沒有絲毫狠惡憤恨等情緒,亦即等於全無恫嚇威脅的用意。 他只是把心中想法說出來,而他今夜的殺身之禍,卻又是千真萬確,鄺真真心中最是明白。 不論世上當真有沒有死後變為厲鬼之事,但萬家愁這種信心卻十分可怕。 鄺真真一輩子還不知道驚懼為何物,此時卻陡然嘗到滋味。 可笑的是這種恐懼竟是一個書生給她嘗的,一個全無反抗之力的人,居然令她深感恐懼…… 萬家愁又道:「鄺姑娘,請告訴我,那些究竟是什麼來路?」 鄺真真如受催眠,道:「他們一個是笑面閻羅譚明,一個是貫天雷董勝,都是很有名的惡人。」 萬家愁道:「還有很多個,你為什麼只說出這兩個人呢?」 鄺真真道:「這兩個目前是首領人物,其除的人只是些三流腳色。」 萬家愁道:「那麼集賢在那邊呢?有些什麼人物?」 鄺真真道:「那集賢莊久是白蓮教重地,時時有高階層的人物落腳,直接管轄的人是兩鬼使之一的毀形鬼使。」 萬家愁道:「聽起來這毀形鬼使懂得邪法妖術了?對不對?我記得有個總管叫做胡藩,這個人怎樣?」 鄺真真道:「胡藩外號陰秀才,在江湖上也是個知名人物。」 萬家愁道:「還有沒有比毀形鬼使和陰秀才胡藩更厲害的人物?」 鄺真真道:「當然有啦,白蓮教除了教主和傳教祖師之外,有兩人封了三號,一個是大王爺施敬德,一是二王爺申甫,都是一流高手,武功課不可測……」 萬家愁道:「若論武功,你也比不上他們麼?」 鄺真真道:「除了大王爺施敬德和二王爺申南之外,別的縱然武功比我高明,全都怕我。哼,吹一口氣,他們便不明不白地倒斃,你說他們怕不怕?」 萬家愁道:「但施敬德和申甫卻不怕你吹氣,這卻是何緣故?」 扛真真一旦回答了,便不再想到該不該繼續作答之事,順口流暢地應道:「這兩個人一身本事,實是驚人,又極為老奸巨猾,我很難毒死他們……」 萬家愁餓了一聲,道:「原來世上還有人不怕你下毒。照你的說法,鐵鏡古寺的惡人比不上集賢莊厲害,對不對?」 鄺真真有點不忿地哼了一聲,但當她想到世間上的的確確有人不怕她下毒的,故此發作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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