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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阿烈道:「人家只要一發現,馬上就可以封鎖秘道,那樣一來,全都變成甕中之鱉了,嵐姊……還是聽我的。」

  他的聲音堅決,便馮翠嵐清楚地感覺到他已經是真真正正的成人,不禁油然生出依賴之心。這是女人的本能,總喜歡找一個夠強的男人保護。

  她道:「你一定不會有事麼?」

  這話已表示她讓步了。阿烈道:「一定沒事,來。」

  他當先撥簾而出。外面的廳中靜悄悄一片,闃無人跡。他回頭道:「記住,我在左方弄出大大的混亂,你們細加觀察,一旦發覺我已得手,就趕快跑,不許遲疑回顧。」

  馮翠嵐點點頭,問道:「以後怎生見面?」

  阿烈道:「對了,我忘了告訴妳,那口誅心妙劍,藏在西湖一座塔中。」

  他把地點詳細說出之後,又道:「妳可一直前赴江南取劍,這樣,陸鳴宇反而猜不到。」

  馮翠嵐興奮地道:「唉!你真有本事。」

  阿烈道:「妳可把金畫師帶去,免得他被敵人捉去,洩露妳的行蹤。等妳回來,咱們自然能夠見面。」

  馮翠嵐道:「好,我真要謝謝你啦!」

  阿烈笑道:「如果沒有妳幫忙,我能有今日麼?」

  他迅即奔出屋外,此刻雖然有意鬧事,但仍然不可被敵方發現他是從這兒出去的,以免白費氣力。馮翠嵐緊張地向外面查看,好不容易熬了一炷香之時,突然聽到長嘯一聲,隱隱隨風傳來。她雖然沒有跟阿烈約定暗號,但一聽便能會意,當下奔出屋外,金恭友在後面緊緊跟隨,心跳甚急。他們居然順利地穿行過園子,抵達那所空屋,馮翠嵐入屋後,略一查看,已找到秘道入口,趕緊奔入去。這條秘道的入口,是在一棵大樹後面。他們進去之後,仍然把大樹拉回原狀。這麼一來,秘道中便一片黑暗了。馮翠崗當先走了二三十步,發現金恭友沒有跟來。心知他目不見物,是以舉步維艱,只好回轉去。

  她伸手拉住金恭友的手臂,由於秘道內十分黑暗,所以她暫時拿開身上被單,以免妨礙動作。金恭友像瞎子一般,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行去,秘道內一則黑暗,二則陰風森森,使他全身抖個不住。他們走了百餘步,漸漸習慣了這等幽暗的環境。同時也似乎亮了一點。因此金恭友已看得見那美女。她的後側曲線完全顯露出來,一隻手是同後扯住他的臂膀,是以有一種扭曲的誇張的魅力。

  金恭友不由得吞一口唾沫,但覺口乾心跳起來。馮翠嵐忽然停步,金恭友冷不防撞上去,恰好把她抱住。而他雙掌所按之處,正是她胸前雙峰的部位。金恭友本是無心,做成了這等事。是以吃了一驚,連忙鬆手向後退。那知馮翠嵐的身體也向後退,使他雙掌仍然按回老地方,一陣奇異的感覺襲到心中,頓時燃起了情慾之火。他把馮翠嵐抱緊,嘴唇吻在她玉頸上。馮翠嵐身軀突然軟了,完全靠在他身上。在黑暗中,由於異性相吸之故,雙方的嘴唇馬上遇上了,緊緊貼在一起。當然,金恭友的雙手,絕不老實。馮翠嵐是在一個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忽然墜入欲網中,而且她竟是如此的迷惘衝動,以致內心中把對方誤認為阿烈,願意為他獻出一切。當時她是因為察覺前面有異,是以趕緊後退。並非故意投入金恭友懷中。無奈形勢湊巧,剛好演出了上述的一幕。這一對男女,已經倒在地上。

  突然間一陣步聲,以及微弱的光線傳過來。馮翠嵐猛可一震,推開了金恭友,奔上前去。她在轉彎處向前窺看,但見一盞燈籠,冉冉移來。她迅即回轉身去,拿起地上的白床單。金恭友悄悄道:「馮姑娘,對不起,我……我……」

  他的聲音有點發抖,可知心情之激動混亂。馮翠嵐輕輕道:「等我收拾了敵人再說。」

  她回身奔去,站在轉角處,全身以床單包住。燈籠迅即移近,燈後只有一個人,那人顯然已看見了那白色人形,頓時一驚,來勢減慢。但還是向前緩緩移動,不過右手已拔出長劍。長劍在燈光下閃閃生光,使他壯膽不少。於是他看見一個女人,頭髮微亂,但非常美麗,全身裹在一張白布中,站在路中,不進不退。他初時以為是個女鬼,背上猛冒冷汗,不過縱是鬼物,但如此美貌,懼意便減了許多,當下舉燈而照。馮翠嵐雙手一分,身上的白床單滑落地上,現出曲線玲瓏,肌膚雪白的惹火裸體。對面那個人,頓時目瞪口呆。馮翠嵐裊娜地緩緩走上去,她每走一步,身上各部分的曲線因而扭變和震動,份外的刺激迷人。對面那個持劍大漢,饒是極樂教之人,見過無數淫娃蕩婦,然而似這等情景,這等美女,也不由得呆了。馮翠嵐越迫近,燈籠的光線越明亮,照示她的美妙身形。她微微笑著,道:「喂!我好看麼?」

  那大漢點點頭,道:「妙極了。」

  他突然清醒了不少,皺眉道:「妳……妳是誰?」

  馮翠嵐道:「哈!你連我都不認識?」

  那大漢訝道:「你……你是……」

  他從來見過馮翠嵐,當然沒有法子猜測。馮翠嵐不惜犧牲色相,自是有她的打算。第一點,她想探問出這條秘道的那一端,還有沒有人把守?第二點,她已決定殺死此人,是以暴露也無妨礙。由於第一點,她才會開口說話。當下又道:「對了,你或者認不出我,但別的人一定不會像你那麼糊塗。」

  那大漢道:「我……我實在很糊塗……哈!哈……」

  他的笑聲傳出老遠,使馮翠嵐有點擔心,忙道:「那邊有人沒有?」

  同時,向他身後指去,也就是那一邊的出口。大漢搖搖頭,道:「沒有,妳……」

  馮翠嵐打斷他的話:「胡說,你後面站著的是誰?」

  對方為之一怔,連忙回頭望去。馮翠嵐已欺到切近,玉指點去,戳在對方胸口。那大漢一聲沒哼,身子向後便倒。馮翠嵐一手已取過他手中之劍,而且等他倒下後,又把劍鞘拿了。燈籠掉在地上,沒有熄滅。金恭友遠遠望見,趕緊跑上來,順手把床單撿起帶著。他道:「快點披上床單,免得著涼。」

  馮翠嵐不禁一怔,站著不動,任得他把床單披在自己身上。芳心之中情緒紊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要知她也是屬於手段狠毒一類的人,由於剛才之事,她取過敵人之劍時,殺機忽起,決意刺死金恭友。照事論事,這本是處理此一問題的上佳之法。除了過於冷酷無情,可以批評之外,別無瑕疵了。然而金恭友一走過來,就關心地要她披上床單保暖,可見得他實在有一份真情,並非純是慾念。她一體察出這一點,頓時感到困擾了。金恭友撿起燈籠,又道:「我們往前走吧!」

  馮翠嵐點點頭,默然行去。走了十來步,金恭友突然停步,回頭道:「馮姑娘,剛才的事,我心中實在非常不安,務請原諒。」

  馮翠嵐道:「你很後悔麼?」

  金恭友道:「是的,因為我想到你那位朋友。」

  馮翠嵐聽到他提到阿烈,不禁暗暗泛起慚愧,忖道:「我從分手那一天,心中時時刻刻想到阿烈,所以我以為已深深愛上了他,但我剛才卻任得別一個男人擁吻。唉!當時難道我不知道他不是阿烈麼?不。我明明知道的。」

  金恭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道:「再說,小可也自知配不上姑娘這等幗國奇人,以妳的本領,以及妳的美麗,小可那有褻瀆的資格呢?」

  他不但說得謙卑,同時還流露出強烈的崇拜之意。馮翠嵐受用得很,微微一笑,道:「走吧!我們誰也不要把剛才之事記在心上。」

  金恭友輕輕嘆一口氣,道:「是的,理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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