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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既然她沒瞧見兩三丈外的青衣女郎,則此女必是一個幻影無疑。他的目光再閃掠過那個青衣女郎,心中一邊作此猜測,一面又發現那女郎乃是用一塊薄薄的青紗,遮住了面龐。這也許是遠遠望去。使人感到她面貌朦朧不清之故了。他覺得很可笑,因為居然能夠很合情合理的解釋這個幻影沒有眼耳口鼻的原因,而事實上她只是一個幻影。假如這青衣女郎突然變成青面獠牙,七竅流血。那時便又如何呢?豈不是萬分可怕麼?總之,他胡思亂想的結果。使他可也不敢再向那青衣女郎望去。同時雙手仍然不停的摸索地面,切望趕快找到線頭,然後沿線逃出這座奇門大陣。歐陽菁喃喃道:「如果只有我獨自在此,一定會活活駭死了。」

  阿烈道:「想不到妳膽子這麼小,以後妳對人可別那麼兇才好。」

  歐陽菁嘆一口氣,道:「我本來也不想很兇的對人,尤其是你,但有時候又氣不過。」

  阿烈道:「好啦!等咱們能逃得出去。才討論這些問題吧!我可不是故意氣妳,而是真真實實的沒有一點驚懼,妳說奇怪不奇怪?」

  他一面說,一面略略移轉身子,以便雙手可以摸到更遠的範圍。他的眼角仍然看得見附近那個青衣女郎,那青紗後面的容貌,他實在極渴想知道是什麼樣子。歐陽菁苦惱地嘆一口氣,道:「學到用時方恨少,這話一點都不錯。唉!我怎會迷失的呢?」

  阿烈道:「別害怕,這一點點地方,咱們爬也爬得出去。」

  這話說時,特意提高聲音,但他無論如何,再不向那青衣女郎瞧看。原來他忽然發出奇想,暗念這個青衣女不管是幻影也好,真人也好,反正裝作沒有看見,等下去一定可以曉得究竟有何變化。如果萬一是真人,則他裝作沒瞧見,自然是有利無害;假如是幻影,自然以不看為妙,免得被她變化的形象所迷。此時,他還有一個發現,那就是那段線頭,又開始縮退。這一回看得很清楚,卻不是像早先那般只縮退數尺,而是一直移縮,霎時已失去影蹤,一望而知有人在遠處抽拉所致。他也不向外面張望,雖然早先曾經彷彿看到人影一閃。不久,眼角瞥見那青衣女郎身邊,多出一個人。

  這一個的裝束顏色與早先那個完全一模一樣,他故意茫然四顧,目光來回兩度掠過她們。表面上他似乎全然不見二女的存在,但事實上他僅匆匆掃瞥,已辨出兩女的不同之處。第一個女郎的腕間,有一隻金鐲,身量也較為高些,第二個的秀髮上,好像有有只玉簪。他輕而易舉地把背上的少女,挪到前面,以兩臂橫抱著,心想:「假如有人襲擊的話,我只須轉身以背硬擋。如把她負在背上的話,則後面有人襲擊,傷了歐陽菁,自己可能還不知道。」

  忽然聽到那兩個女郎竊竊低語,戴金鐲的高個兒說道:「喲!這小子好大的氣力。」

  戴玉簪的女子道:「那女孩子很瘦小,算不了什麼,妳就愛大驚小怪。」

  高個兒冷晒一聲,道:「妳才是有眼無珠呢!看他們的情形,那小伙子必是一直背負著她,走了不少路之後,至今他還不見有倦色,所以我才說他氣力大。」

  阿烈聽到此處,登時想到了兩點,一是許多人在觀察事物時,總是從極細微之處,看出很多道理,因此,防範之際,必須杜絕這些小的漏洞才行。其次是這兩女多半不是幻影,而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他卻沒得到歐陽菁的任何示意,照理說她不應該沒看見,更不會聽不到她們的談話才是。假如她居然看不見聽不著,則這兩個女郎,是真是幻。實是難以辨別了。縱然有這種奇怪的現象,可是阿烈仍然有一種感覺,認為她們是活生生之人而不是幻影。只聽那個戴玉簪的青衣女笑道:「好吧!不管他氣力多大,但既然闖到此地,早晚也變成了乙木宮的人了。」

  高的身量的女子道:「當然啦!據我所知,凡是到得此地之人,都沒有一個能逃得掉的。我們且去看看那三個傢伙,這邊等一會再收拾不遲。」

  戴玉簪的女子道:「不大好吧?宮中恰是空虛無人之時,我們到後面查看,卻被他們逃跑了,怎麼辦呢?」

  另一女道:「笑話,我只擔心那三人會逃掉,此處何須憂慮?」

  她們隨即轉身行去,隱沒在黑門之內。阿烈立刻低聲道:「歐陽姑娘,妳現下看見什麼景象?」

  歐陽菁道:「看見一團黑漆,難道你看得見麼?」

  阿烈道:「對了,我以為怎麼忽然撞入黑夜之中了,照妳所說,凡是迷失在陣中之人,都是看不見任何物事的,對不對?」

  歐陽菁道:「廢話,如果不是這樣,又能看見什麼?」

  阿烈道:「妳別火氣這麼大行不行?我只想知道,會不會看見幻景異象而已。」

  歐陽菁道:「現在不會,等我們陷入死門之中,那就幻象紛呈,隨心念而湧現。我們現在還能交談,證明尚未陷入中樞死地。」

  阿烈道:「假如妳所說的不錯,那麼我就要試上一試了。」

  歐陽菁訝道:「你試什麼?」

  阿烈道:「我雖然聽妳之命,轉來轉去,但有一點我知之甚確的,那就是咱們眼下正站在最內面的一條仄徑上,只要跳過這一畦,就可以看見那黑木門下的台階了。」

  歐陽菁一驚,道:「你曉得當真如此麼?假如沒有弄錯,那你就跳過去試試!」

  阿烈突然間縱身一跳,竟是全無阻攔地躍過了那一畦草地,安然站穩。懷中的歐陽菁身子一震,喜道:「哎!我們果然跳出陣法了,我又看得見啦!」

  阿烈道:「別作聲,照理說我們應該逃走,可是假如此屋有人追趕,終究逃不掉,倒不如深入虎穴,探看此地有何秘密?」

  歐陽菁道:「你膽子忽然變得這麼大,實在令我感到難以置信。」

  阿烈道:「這算得什麼?」

  說時,大步拾階而上。霎時到了門邊,只見雙扉未曾關緊,留有一條縫隙。他從縫隙中望入去,但見裡面便是一座高大的廳堂。不過當中還隔著一個天井,而天井過去,則有一扉高大寬闊的屏風隔住視線。他推門閃身而入,歐陽菁回望一眼,道:「唔!這不是好地方,我已嗅到了邪惡,詭異的氣味了。」

  阿烈道:「那是香燭氣味,莫非裡面供著什麼神靈麼?」

  歐陽菁道:「是的,果然是香燭氣味,但此屋非觀非廟,如何會供奉神靈?」

  阿烈記起那兩女所說的「乙木宮」一詞,忖道:「雖然此屋外形不似寺廟,但既稱為宮,想必是供奉什麼神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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