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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冷見愁道:「他們不一定會加害我,但你顯然對我不懷好意,我應該對付的是你才對。」

  「真話」往往不切實際,往往會使局勢混淆不清,冷見愁指出真相之後,的確使所有的人都迷惑奇怪。

  冷見愁的笑容從迷霧中透出來,但沒有人知道他因何而笑。譏嘲嗤笑?抑或是對愚蒙眾生哀憐之笑?

  褚江很想追問剛才的事情,但身為「公道七煞」之一,委實不能啟齒,幸而杜若松沒有身份地位顧忌,問道:「冷見愁,究竟你一眼瞧出他們的特長是什麼?」

  冷見愁道:「有兩點,第一點如果褚江獨自出手,你要注意的不是他右手長刀,而是左手的大力擒拿,相信此是鐵閘的外號由來。」

  雖然公道七煞每一煞的個人資料都很秘密,外間知者極少,但卻不是完全不為外界所知。因此冷見愁知道「鐵閘」褚江的武功秘密仍不算很驚人。

  冷見愁又道:「第二點,他兩名副手左邊呂均是先鋒,右邊周光是後衛,褚江本人是主帥。出手時呂均主攻,周光包抄截擊,褚江座鎮中路,一擊必中,為什麼我瞧得出呢?說來牽涉太廣,不必詳細解釋了。」

  人人目瞪口呆,褚江等人震驚秘密不能保持。杜若松卻是想到自己萬一陷入對方這種陣勢攻擊時,的確大出意外而失措,事實上亦至難應付,結局自是非死不可。

  冷見愁是誰?他既能深知每一方的武功特長,如果任何一方攻擊他,他能應付麼?

  左鋒呂均突然失聲道:「他是天絕刀冷見愁,魔鬼冷見愁。」

  冷見愁這個名字像咒語,每個人都觸電似的震動一下,但他

  們內心情緒絕非僅僅震動一下那麼簡單,簡直可形容為波濤萬丈,風雲險惡。

  冷見愁也不見有任何動作,人已站在路中,面對著「公道七煞」的鐵閘』褚江等三人。道:「我是冷見愁,但不是『魔鬼』。左鋒呂均急忙道:「那不過是形容你的厲害而已,決不是說你人壞。」

  冷見愁道:「從前可曾有人過得你鐵間這一關?」褚江的氣焰好多雪見了火,融化無蹤,說道:「這個……這個還沒發生過。但那些人都是二三流腳色。」冷見愁道:「竹林深處,是不是有一座尼庵叫做夕照庵?」鐵閘褚江面色忽然變得難看,眼中凶光閃動,但語氣仍是很謙,道:「是的,叫做夕照庵沒錯。」冷見愁道:「那你們找的是閻曉雅了?」褚江道:「是,是,但我們沒有惡意,除非她拒絕跟我們走。」冷見愁道:「聽起來你們很講道理很風度,一點也不野蠻不殘酷。」褚江道:「好說了,這是我們小小的一門規矩。」冷見愁道:「可惜你們必定說出一個她絕對不願意去的地方。褚江,我雖不是你們圈子的人,但我卻是行家,我們言歸正傳好不好?」

  褚江哈哈一笑,笑聲很兇惡,一點友善的意思都沒有,決定一拼之意已很明顯,但他仍然抑制住脾氣,道:「有何見告,請說。」

  冷見愁道:「放過閻曉雅,你們要多少錢?」

  褚江突然收斂笑容,顯然很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如果是別人提出,此人一定腦袋瓜有問題但現在提出問題的人是冷見愁。褚江的確不敢不認真考慮。因為他若判斷不當,「公道七煞」的威名以及他的性命,可能都保不住。

  看來極可能褚江出道以來第一次感到萬分頭痛,第一次舉棋不定。但誰碰上小辛能不頭痛呢?

  鐵閘褚江考慮相當久,才道:「五千兩足色紋銀,第一次接下來勢難失信,你怎麼說?」

  冷見愁道:「五百兩,算是一點敬意,以後不得找她麻煩。」

  褚江道:「銀子小事,多少不成問題,但定須冷見愁你露一手。」

  冷見愁道:「露一手小事情,但告訴我幕後人是誰?」褚江心中一震,因為有冷見愁不但武功眼力厲害無比,連講價錢也是一流高手。他攤開雙手,道:「呂均、周光,你們有何意見?」

  他身為主帥竟要問計于呂周,可見得如果得不到這兩人同意擁護,這個買賣談都不用談。

  杜若松機警地道:「在下回避一旁,冷見愁,我仍然站在你這一邊。」說完,便往後退了十七八步。

  但杜若松萬萬想不到,世上形形色色之人都有,其中有些真的不怕死不要命,例如周光,居然不同意屈服,低聲堅決道:「幹到底,大哥,大不了人頭落地,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呂均也道:「這口氣難消得緊,但大哥怎麼說都算數。」

  褚江道:「你們跟我七八年有多,幾時見過我不敢動手?但冷見愁非同小可,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周光忿然道:「咱們鬼也敢宰,管他是什麼東西。」

  呂均眼睛一直上住冷見愁,極小心地觀察他,這時接口道:「魔鬼也不是不能擊敗的,至少他沒有天絕刀在手。」

  褚江得到這暗示,膽氣和信心像海潮上漲。對,冷見愁沒有天絕刀在手,豈能發揮魔鬼似的刀法?除了刀法,他還剩下什麼?

  冷見愁道:「既然如此,我恐怕不可能從你們口中得知幕後人是誰了?唉,幕前的人生死上搏,幕後人卻隔岸觀火,公平嗎?」

  鐵閘褚江態度轉趨強硬,道:「我要帶走閻曉雅,你出一萬兩也不行。」

  冷見愁道:「試看!」

  他的話還未說完,倏然躍起六尺,只見鋒呂均劍光洪洪烈烈從他腳下刺過。如果他躍起慢了百分之一秒,情況完全改觀。因為你若是對付一個敵人,勢必在另一角度部位現出空隙。

  以「人」而,呂均出手的結果,被攻擊的「人」必定在頭頂和背側兩處有隙可乘。因此後中光的長劍已從右後側兜襲,而身居主帥的褚江,刀發如電從空中劈落,換言之,這三人根本就等於同時發動,形成無懈可擊萬難逃生的形勢。

  但冷見愁不是「人」,他是魔鬼,所以早一線躍上半空,於是周光的兜截,褚江的迎頭硬劈全部在他腳下發生。好像看戲一樣清楚。冷見愁冷笑一聲,身形飛落快愈電光火石。

  但他不是落在戰圈中,而是遠遠丈半之外,那是一方山石,樹陰中寂寞地躺了幹數百年,直至現在冷見愁踏落它身上,總算不寂寞了。

  「嗤嗤嗤」三聲幾乎同時響起,冷見愁揚手發出三片落葉。

  不幸的是鐵閘褚江、呂均、周光三人都感覺有一支鋒快無匹的長劍刺到。

  此一錯覺導至嚴重後果,長劍有本身的長度和硬度,最穩妥的是加在護手與劍尖正中間的劍身上,一定可以震開敵劍,亦使敵劍的內勁外力無法發揮。

  每人的招架尺寸都極準確。可惜這正是最大錯誤,因為那是一片落葉,沒有劍身可以讓你招架對擋。

  真正致命的決頭多數是立刻揭曉,絕不拖泥帶水。鐵閘褚江、呂均、周光這三名「殺手中的殺手」,一齊跌倒,連哼聲也沒有,乾脆俐落之極。

  冷見愁歎口氣。轉眼望住不遠的杜若松,道:「我不想殺人,你明白嗎?」

  杜若松一躍上石,突然跪倒,面色因激動而脹紅,又突然抱肚彎腰,額頭抵住粗糙石頭,身子微微痙攣抽搐發出幹嘔聲音,額頭因此破裂流血,但杜若公不覺得痛,也不曾真的嘔吐。

  他親眼看見平生最完美快速的攻擊,褚江呂均周光不是三個人,根本變成一個,此人的攻擊動作簡直完美迅速快得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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