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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給火燒啦,你不知道麼?猿長老也不肯走過來,故意調侃一下便走開。」

  「這都不要緊。」石軒中的聲音透著緊張的意味:「我一直怕你被火燒傷,可有燒傷了麼?」

  朱玲道:「當然有。」她頓一下,聽到石軒中嘆氣的聲音,便連忙道:「但不要緊,只傷了手指頭那麼大的兩三處。」

  石軒中暗地叫聲老天爺,急忙道:「你為何不早說?啊,應該怪我不早點問才對!」

  朱玲真不知他曾經急成這個樣子,還取笑地道:「石哥哥,你好像有點神魂顛倒,莫非是因為無意中又使出你日夕苦思的那一下無上劍術,才變成如此?」

  石軒中道:「玲妹妹別取笑,我實在急昏了頭……現在我們一同去找猿長老吧。」

  朱玲道:「我衣服的問題還未解決呢。」

  石軒中輕啊一聲,道:「你看,我真是糊塗得緊。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到山澗那邊取回我們的包袱,一會兒就可以回來!」

  朱玲叫道:「不,不,我和你一道去,從如今起,我決計不肯和你離開一步。」

  石軒中笑道:「玲妹妹未免太過慮了,難道事情就如此之巧麼?」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還是和我一道走好些,老實告訴你,我和你在一起時,心有所屬,耳目比平日差了許多。剛才似乎覺察一點異響,似是有什麼高手潛伺一旁……但也許是我疑心生暗鬼,可是不管怎樣,我們還是不要分開的好。」

  白鳳朱玲聞虎色變,道:「石哥哥,果真有什麼異響麼?」聲音中透出不安之意。

  石軒中道:「不管有沒有,我們一起走就沒事啦!這太白劍我在鐘樓上無意得回,你拿著吧。」

  當下兩人施展輕功,一徑出寺,朱玲用兩片大蕉葉遮掩著裸露的嬌軀,晚上的秋風,襲膚生寒。不一會已穿過竹林,躍過山澗,從楓樹林中鑽出去,到達他們早先憩息的坡上。

  朱玲匆匆取衣穿上,石軒中一面游目搜索四周,一面道:「這裏離碧雞山不遠,不知會不會有玄陰教的人潛伺山上?」

  她道:「以前沒有,但我離開已久,這幾年來玄陰教擴展得很快,可就說不定了。」

  石軒中道:「明槍我們不怕,我怕暗箭難防……咦,是什麼人從佛寺那邊越澗而來?」

  白鳳朱玲已穿好衣服,依言向山澗那邊望去,只見一條黑影從林中出來,並不掩蔽身形。

  「也許是猿長老吧?他老人家等得不耐煩啦!」

  石軒中搖頭道:「不是,是個清癯的老人,面目嚴峻,看來功力不及猿長老。」那道人影來得好快,轉瞬間已到了坡前。

  石軒中和朱玲兩人故示鎮靜地凝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若然他不是由寒山寺那邊來的,則他們不會暗懷戒心。

  那面目嚴峻的老人停步之後,便拱拱手,道:「老朽姜同,久仰石大俠英名,今日有緣在此荒山得見英姿,實是平生之幸,這一位絕世麗姝,必定是豔名動天下的白鳳朱玲姑娘了?」

  石軒中從未聽過「姜同」這個名字,但從他身法如此詭奇迅疾上看來,這姜同分明不列入武林高手之林。是以心中未免有所疑惑。不過人家說得客氣,倒不便立刻盤問,於是微笑道:「姜老師謬獎之言,石某愧不敢當,這位正是白鳳朱玲。」

  朱玲卻毫不客氣,問道:「姜老師,敢問你是哪一派的?何以忽然寺中出現?」

  姜同陰沉地笑一下,道:「老朽僻居西域數十年,平生少履中土,無怪兩位有疑惑。」

  石軒中忙掩飾道:「石某知道玲姑娘一定是為了姜老師武功極為高明,故而好奇相詢,石某也有此心,但不敢冒昧啟齒而已。」

  姜同頷首道:「承蒙兩位看得起姜某,本應立即奉告,但老朽來時曾奉嚴命,不得洩漏來歷!如兩位英俠有此興趣,何妨隨老朽走一趟,就在五里以外,便可會見敝派掌門。」

  白鳳朱玲喃喃道:「西域姜同……西域……」心中已微有所悟。

  石軒中暗念猿長老尚在寺中等候,不便離開,便推辭道:「貴派掌門定是一代高人,石某等可惜有事在身,不能隨姜老師前往拜晤!如若有緣,日後必能再度相逢。」

  姜同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便堅邀,好在敝掌門既來中土,尚有一段時候逗留,或能重逢也未可料,老朽如今就此別過!」

  石軒中也拱手相送,眼看那姜同一晃身,已出去數丈,身法詭異而又高明之極。

  「奇怪,想不到域外竟有這等上乘的功夫,比起我們中原秘傳『縮地』之術,毫不遜色呢!」

  朱玲沉吟一會,道:「石哥哥,我想起來啦,西域有一個白駝派,雖說十分厲害,尤其是該派的人,雖是眥睚之仇,哪怕遠在萬里以外,也非報不可。兩年前這白駝派曾經向碧雞山尋事,終被玄陰教驅走。這件事發生時,適好是我最狼狽隱匿躲避師父追捕的時期,故此並不知道。後來得到這柄太白劍時,從這劍主霍長青口中才得知此事。」

  她簡潔地把霍長青如何因一時衝動,和好友徐柏之妻做下苟且之事。其時徐柏因做案而被捕,兩年歸來,妻子已產下一女,徐柏怒而遠走西域,投身白駝派中,練了一身本領。最後終於殘酷地把霍長青一家大小盡行殺死。

  石軒中道:「那時候我在南方閉關,苦練武功。隱隱聽說過此事,據說白駝派大舉進犯玄陰教,原因遠在昔年玄陰教暫時解散時,因隴外雙魔和雪山鵰鄧牧三人無意與之結下仇恨。那白駝派遣了該派第一高手扎合以及另外十餘名派中好手,但根本就過不了玄陰教內外六堂香主以及玄陰三鬼的一關。現在他們又來到碧雞山附近,連掌門人也來了,可不知有什麼圖謀?」

  白鳳朱玲微笑道:「管他呢,若不是要準備應付于叔初,我真想去找那徐柏,為霍長青的女兒報仇!」

  石軒中道:「我就等你這句話,那徐柏手段未免太過毒辣,雖然霍長青不對在前,但他也不該連霍家其他無辜的人全部殺死。」他瞧瞧朱玲,又道:「玲妹妹,你既得到人家的寶劍,好歹也得為他出口氣才對?」

  白鳳朱玲道:「難道我還會怕姓徐的麼?不過猿長老在寺中等候,我們是否回說一聲。」

  石軒中道:「那姜同說就在五里以外,我們即速追去,或可來得及追上他們。猿長老今世之高人,若然等候太久,動念找尋我們,這數里之地,豈能難倒他!不如立即前往為是!」

  決定之後,兩人一齊向北方奔去,繞過山腰,陡見對面有座尖峰,就像一支插天石筆似地,深入雲端。

  石軒中運足目力,向尖峰上望去,彷彿見到人影閃動,當下悄悄道:「他們原來藏在峰上!」

  卻見從這邊山腰到對面尖峰,當中有一道奇仄奇深的山脊連繫住。寬僅尺許,長度卻達二十來丈。山脊兩旁陡直削下,最少也有數十丈之深。宛如一道天生石橋樑,溝通了這邊高山和對面插天尖峰的來往通道。

  石軒中和白鳳朱玲一身武功,對於這道仄長奇險的山脊,自然不至於害怕。但這道山脊一到達對面尖峰,便是一片峭壁,看來要從峭壁上峰,卻不甚容易。他問朱玲,道:「妹妹你能從那片峭壁上峰麼?」

  朱玲道:「你幫我一下,便沒有問題。」

  石軒中道:「好吧,你先走,我在後面看著!」

  朱玲提氣輕身,縱到山脊上,山風吹得她的白衣飆飄飛舞,宛如天上仙子凌波飛渡。

  石軒中跟在後面,身形又穩又快,到了山脊盡頭,白鳳朱玲看準峭壁上可供借力縱上之處,低喝一聲「石哥哥跟著我」。人便凌空飛上。

  那片峭壁寬只三丈,卻高達十丈,如以石軒中身手,只須借一次力,便可飛上壁頂。但朱玲每次只能縱上兩丈餘高,越到後來,便越縱得矮,故此非換腳借力五次以上不可。

  石軒中十分擔心地在下面仰頭而瞧,只見她輕靈已極地躍了兩丈餘高,身形便貼向峭壁上,腳尖一點壁上突出之處,復又往上升高兩丈。

  白衣飄飛中,朱玲復向峭壁上貼去。她在下面早已看準了所有落腳借力之處,故此不須猶疑。但這一次腳尖堪堪要端在那塊微微突出的岩石上時,目光到處,驀地大吃一驚。敢情那處微微突出的岩石,寬只半尺,也就是僅可容她雙腳。可是到了上面一看,不但上面佈滿了又肥又厚的青苔,而且還是斜向下傾,根本就不能容人落腳,何況還要如此急驟地借力再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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