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千幻錄(45)_司馬翎

四五

　　▼第十回　懲雙鬼崑崙驚天下　奮孤劍山水即江湖

　　鍾荃剛剛在推想什麼，沒有聽到他的話。那騎士暗中施個眼色，另外三人都趔趄地圍近他，於是那騎士又重複詢問一次。

　　鍾荃訝然地「啊」一聲，忙答道：「是的，我只有一個人。」

　　「兄台是從張掖往武威？路上可曾見到什麼奇怪的事？」

　　那騎士立刻搭口而上：「聽說這條路如今有點難走……」

　　「啊，是麼？」他愕然反問。但隨即微笑一下，模糊地自語道：「我自家的事還管不了，理他呢……」

　　「兄台貴姓大名？此行是……」一個騎士突然問道。

　　「我姓鍾名荃，」他猶疑一下：「是從關外來的，打算到處遊賞一下。」這是他擬定的腹稿，現在他可不肯輕易將底細透露出來。

　　四人暗中打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個忽然舉掌用力一拍，叫道：「許元你瞧著什麼呀？」

　　許元被他一拍，身軀一歪，肩頭一沉，忽地向鍾荃猛然頂撞，口中卻大大「喲」一聲。

　　鍾荃自然而然地身形微閃，伸臂一攏，把許元扶住，許元面色大變，連忙站住身形。敢情方才許元歪身斜肩頂撞，乃是醉拳中著名的辣著，只要肩頭輕輕摸上對方軀體，立刻可將敵人撞開七八尺遠。可是卻被鍾荃輕描淡寫地一攏，立刻全身勁力消卸，毫無著勢之處，不由得他不面色大變。

　　鍾荃完全不曾察覺這些人心懷鬼胎，帶笑道：「兄台好生站穩了。」

　　另一個騎士跨前一步，伸手扶許元，驀地反手一勾，五指如鉤，扣住鍾荃腕上脈門。

　　鍾荃吃驚道：「你，你幹什麼？」

　　旁邊一個叫道：「李坤上點勁，別鬆手啊！再說，姓鍾的你到底是往關外去，還是打關外來？是幹什麼的？快說出來，爺兒們眼裏不揉砂子，你別想支吾過去！」

　　李坤果然五指運勁，牢牢扣住。另外一人也一把捋住鍾荃另一隻手，扣緊脈門。

　　鍾荃不悅道：「你們這樣幹嗎？憑什麼要這樣子問我？」

　　許元道：「朋友你已落在我們手中，最好說實話。若是誤會，我們給你賠禮。但你若裝蒜充混，我們可真急啦！」

　　鍾荃心中有氣，忖道：「你們急你們的，跟我有什麼關係？真是笑話！」忍不住衝口道：「混帳！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另一個騎士叫道：「咦，小夥子，別怪我們手狠。」

　　李坤沉聲道：「我們可不能作那不仁不義之事，你只要老實把一切抖露出來，我們是什麼人，彼此心照不宣。你瞧怎樣？」

　　鍾荃直瞪眼睛，忖道：「他們莫非是官差？待我再問一問，辨明白他們身份來意再說。」

　　「嘿，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敢為難一個孤身良民，莫非沒有王法了麼？」

　　許元為難地「哼」一聲，另一個人道：「朋友，有什麼貴幹？爺兒們不吃你這一套……」

　　扣住他雙手脈門的李坤和另一個人，這時一同指上加勁，喝道：「快說快快說！」忽然這兩人同時「哎」一聲，倏地鬆手退開。「鏘鏘」連身，已掣出兵器。

　　李坤叫道：「大夥兒亮兵刃圍住他！」許元和另外一人，立即亮出兵刃，腳步一錯，把鍾荃圍在核心。

　　鍾荃微微一笑，方才他以上乘內家氣功，將脈門護住，同時施展「縮骨易體」之功，雙腕忽地一滑，兩人把持不住，連忙鬆手後退，亮出兵刃。

　　李坤又叫道：「朋友是哪一路高人？再不說時，我們可不客氣了！」

　　鍾荃這時已不生氣，抬頭望望日色，便道：「你們不肯告訴我，我也不能奉告，現在我可要走啦！」

　　四人哇地大叫，想不到面前這黧黑少年，竟當他們如無物，想走便走。許元厲叱一聲，手中精鋼軟鞭「呼」地攔腰盤打。另一個使護手雙鉤的，在後面猛然劃下鉤盤。李坤和另一個人都是使刀，這時虛張聲勢地揮舞一下。看來這四人雖然憤怒，卻似無辣手傷人之意。

　　鍾荃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驀然一伏腰，許元的軟鞭堪堪掃過背上，在這同時之間，雙腳連環提起，後面雙鉤也自落空。他的動作似慢實快，飄逸從容地站起來時，後面那人已退開兩步。原來鍾荃提腿避鉤時，腳影亂閃中，好像要踹在那人雙腕上，迫得他連退不迭。

　　沒動手的兩人，叱喝連聲，雙刀齊舉，一左一右，夾擊而至，同時許元軟鞭一盤一抖，抖得筆直，當心點到，手上勁力十足，直是名家手法。

　　鍾荃目光一閃，叫一聲「好鞭法」，倏然伸手，快如閃電般捋住尖利的鞭梢，身形一轉，「搭搭」兩聲，兩把精光耀眼的利刀，一齊斫在鞭上。他腕上勁力外溢，微微一繃，「嗆」地一響，兩把刀都蕩起來。

　　許元吃不住勁，卻不肯撒手捨鞭，身形打個踉蹌。他不為已甚，自動放開手。

　　四人大駭，全都凝身止步，一時不敢立即再上。

　　驀地側面峰腰處，一聲尖銳哨聲，劃空而起，乃是響箭之聲。

　　李坤叫道：「他們來了！」

　　鍾荃張目四顧，卻見他們歙然色動，估量是他們的幫手來了，不禁冷笑一聲，心中想道：「像你們這等膿包，再來一百個，也是沒用。」

　　他們被他冷笑之聲驚動，許元掄鞭猛揮，喝道：「怕什麼？我們上啊！」四人一齊撲前，鞭影刀光，疾捲而至。

　　鍾荃存心想知道援兵是何等人，又冷笑一聲，使個身法，徑自從雙刀寒風中鑽出來，繞樹而走。那四人見他是副戲弄神色，叱罵連聲中，分為兩人一撥，繞樹包抄。

　　那樹約有三四人合抱那麼巨大，鍾荃繞過來，正好迎面碰見李坤和那持雙鉤的，身形貼樹一頓。兩人大喝一聲，刀鉤並舉，上斬下劃，眼前一花，鍾荃已無蹤影，一刀兩鉤，全招呼在樹上。

　　要知鍾荃已練成內家移形換位之功，當刀鉤來時，身形快得異乎尋常地貼樹上升了丈許，隨即反臂勾住樹身，不上不落。

　　另外兩人已撲到，四人一齊縱身而起，五件兵器，分向他全身斫刺盤打。鍾荃忽又上升了半丈，仍是老樣子貼在樹身不動。

　　猛聽蹄聲風馳般來到，卻是兩騎並轡，一黑一白，連馬上人的衣著，也是一黑一白，惹眼之極。

　　那四人身形落地，三個轉身對著來人，只剩李坤盯著鍾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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