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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忽然發覺全身傷勢,不論是外傷或內傷,都完全復原,他本來中了應天福兩位算盤子,深嵌入骨,現在都不知消失到那兒去了。

  他睜開眼睛,全是光如白晝,忽然覺得石室中香氣極濃,起初還以為自己內服下芙蓉露,香氣彌漫未消。

  低頭看看羊脂小瓶,便發現瓶口冒出極稀薄的白煙,嫋嫋上升,原來是忘了把瓶蓋蓋好。

  心中不禁大為懊惱自己大意,竟然白白糟塌了不少靈藥。其實他服下時也多用了半服,加上這一走失,瓶中便只剩下一服了!

  不過他因曾受重傷,若不多服一點,功效可就要差得多了。

  差好瓶子之後,連同那方錦書,放入囊中,眼光掃過地上,赫然發現了兩顆金光燦爛的算盤子。

  這才明自何以感覺到體內的算盤子消失之故。

  他一逕走到石床邊,細看那張床乃是整塊大石雕琢而成,重量那怕沒有三千金以上。

  暗中皺皺眉頭,在床前坐馬站好,雙手扣住床沿邊,用力一掀,忽覺那石床輕如無物,驚想道:「難道我的力氣增加了這麼多倍?」

  試看一挺臂,那張石床便被他舉起來。

  他樂道:「呵呵,如今我的膂力,比那神力差世的石龍婆怕還要高出一籌哩……」

  當下把石床放下,低頭細看石床下面敢情有一方泥地。

  他暗忖道:「那方素錦上,先師留語說:入室得寶,緣結千古。露名芙蓉,慎作三服。劍匣藏采,光寒故土。茲列吾門,俠名永保。其中所謂劍匣藏珠,光寒故土的兩句,我起初想不出道理來遍察這個石室,好像別無隱秘之處,只有石床下面值得一看!而且也想試試力量。如今可好了,光寒故土,不就是指埋在泥土中嗎?」

  到這裡,興奮之極,蹲下隨便伸手一插,插進尺半之深,那泥士乾燥鬆軟,觸手十分舒服。

  手指忽然摸著一件硬物,再一摸時,便斷定該是欲尋之物,趕快揪出來,果然是柄古樸的劍鞘,奇怪的是沒有寶劍在鞘內。

  但他並不慌忙,只因他已發現劍鞘尖有條絲絛系住。把另一端扯出來一看,敢情正是劍柄末端的絲絛。

  寶劍一出土,寒光湛然,冷氣森森,砭人肌膚。

  孫伯南失聲叫出「好劍」兩字,當下捧劍而看,紫光晶瑩,映人鬚眉,式樣古樸大方,入手相當沉重。

  他驚想道:「我服過芙蓉仙露之後,力氣已陡增許多倍,尚且覺得此劍相當墜手,若在平時,豈不是無法使用?武功普通一點的人,只怕拿不動哩……」

  現在三寶已得其二,璿璣子先師遺言說是劍匣藏珠,這時便將劍鞘一倒,果然滾出一個黑色的絲囊,囊口有條細帶,正可以套在頸上。

  把黑色絲囊打開一看,裡面藏著一顆龍眼核般大的黃色珠子,這便是名馳天下的「雄黃珠」,擅能辟鎮百蟲,克治各種毒物。

  他把珠子拿起來又看又嗅,卻發覺不出有什麼可異之處!

  把雄黃珠藏起來,掛在脖子上。

  於是,將石床般同原位放好,然後恭恭敬敬地向那石床跪下去,行那三跪九叩的拜師大禮。

  行完禮之後,心中頗以從未得見師父一面為憾。這兒既是先師藏寶閉關之所,遺澤猶在,使用孫伯南不忍遽離。

  一縷思古之幽情,油然而生。

  那是因為四壁上的圖畫,使他聯想起好多事,那位從未見過面的先師,大概每當倦遊之後,總會回到這小小的石室靜居的吧?

  他想道:「這位峨高冠髻,道貌岸然的老人,必定時常盤坐在這張石床上,默默地忖想這次雲遊的所作所為,假如見到什麼特殊的武功,那麼便在這裡默思其中奧妙,或是破解之法……」

  不知不覺中,他自家也盤膝坐在石床上,朦朧迷離之中,石壁上的畫忽然都變得巨大許多。

  他發現每當一些古服峨冠的人物或是兵車前列,劍戟森立的兵陣過後,必有一幅廝殺的畫面。

  有時只有兩名大將在拚鬥,有時卻戰雲滿壁刀槍並舉,那肉搏廝殺的場面十分混亂而生動。

  不過有一點非常特別的,便是看遍了四周的壁畫,都沒有凱歌獻俘的盛大場面,或是有人受傷瀕死,呻吟於地的畫面。

  他悟道:「先師到底是得道高人,奮然不喜歡這等傷殘生靈的畫面,啊,有些地方曾經削平而改刻,想必正是先師杷那等場面刪掉——」

  他懸忖出先師深意,心中頗為得意。

  之後,他注意到一幅只有兩人拚鬥的場面,那個持著古式是劍的大將,正用一個斜戳的架式,指著敵人。

  對方的相貌猙獰,雙手執著大戟,戟頭已橫掃過頭了一點。

  他差點叫起來,想道:「那使劍的這一招真個妙絕人寰,我來想想看,假如我是使戟的,這一招如何才能挽救?」

  想了片刻,不覺喃喃自語道:「本來這一戟掃得已夠絕的了,若果我是使劍,絕不會使出這一招,必定要用硬碰的手法,或者乾脆躍開兩步,可是這麼一變劍式,對方便萬萬緩不回大戟招架!唉,那除了撤戟之外,有什麼辦法呢?」

  在這短促的時間內,他已學會了一招其妙無比的絕招。

  不過他也明白這一招太過神妙了,除非對手能使出這等絕妙招數,否則根本就使不上這一招來。

  他的眼光移到另外一幅混戰的畫面上。

  他赫然發現其中分三處廝殺,每一處都是一個使劍的大將,被十個以至數十人圍攻。

  那三名大將面目維肖,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至於圍攻他們的人,數目雖然多少不相等,但細一注視,那些人簡直是個整體。

  有時三戟齊到,另一支長矛從另一方向搠到,將及未及,另外還有些兵器各指著一定方位,從距離上可以椎算上時間快慢。

  連起來一指,宛如那持劍的大將被一位絕頂的高手攻擊,一招之中,蘊含著這麼多虛實的變化。

  孫伯南情不自禁地叫出來道:「這可是救命連環三絕招啊!……」

  當下像個傻風似的,跳下石床,拔劍演練這三絕招。

  只見在室中處處紫光盤繞,那金刀劈風之聲,宛如龍吟虎嘯,又恍如秋風中萬木蕭蕭……

  他越煉越興奮。

  雖然他根本無法把後來再學的五個拚門劍式連接起來。加上最初的一個比鬥的劍式,他一共學得六個單式和三招救命連環絕學。

  這時候上面的江忠可真苦透了,那應天福承傳金算盤柯奕峰的衣缽,已盡得真傳,功力不比等閒。

  江忠縱然得自南江傳授,但到底不是正式練藝。故此他若能和這種罕見的高手換個三招兩式,已經算得上根不錯了。

  不僅彼此在練武時有這麼大的差別,即使目前也就大有不同。那江忠因腿傷的緣故,縱躍不便,全身武功便只能施展出個七八成。

  應天福氣勢如虹,長驅急攻。江忠他若不是仗看南江劍拐,招數絕妙,只怕早就給對方雄渾如山的內力壓倒。

  應天福的攻勢陡然鬆懈下來,原來他暗自想道:「這老兒雖然樣樣都差了一籌,可是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深悉我金算盤的煞手招數,我師門傳授的五大煞手居然一無用處,真是氣死我也,今晚無論如何,也得將此人除掉,以免留下後患……」

  主意一決,手上改變招式,專門從碰砸猛拍上著眼,內家真力衝激排蕩得碎石亂飛,聲勢兇猛異常。

  江忠明知再支持個三招兩式,便將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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