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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這種潛力一似氣功中至高至妙的一種罡氣功夫,但罡氣乃是玄門中的秘技,世上罕能得睹。

  石龍婆威鎮南疆,以獨門「南離神功」而與武林有數的幾位高人並相頜頑,果然威名無虛,一掌發出之力,居然威力無倫。

  怪老人張幼聰雙掌一推,冷鋒沖上,但聽「蓬」地微響,他雙足直陷入泥地中兩尺之深。

  石龍婆借力又上騰半丈,複又下墜,只聽她冷喝一聲,又是一掌劈下,這一掌聲勢嚇人。

  張幼聰再度使出玄龜功,冷鋒激指上空,兩股力量相交,再響一聲,他又陷入半尺深。

  這情形就像蓋房子打樁的情形相仿,石龍婆再一個起落,張幼聰兩條腿已完全沒入泥中。

  如此說來,石龍婆豈不是一直打下去,但可把對方整個人打沉泥土中生生悶死?

  然而情形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石龍婆雖本身所練「南離神功」已具火候,可以隨心所欲地發出力量,不會損耗元氣,但對方反抗之力卻逐漸增強。

  尤其當對方雙腿均陷沒泥中之後,石龍婆第四次神功潛力和玄龜功冷鋒相觸時,石龍婆但覺自上微寒,敢情敵人的毒功已能尋隙侵人,心中不禁一凜,借勢飛開丈許,落在地上。

  怪老人張幼聰依然留在泥中,不肯拔出地面,石龍婆知他憑藉泥土陷身之力,故此威力特大,也不驚異。

  卻聽張幼聰厲聲道:「你使的是南離神功,可是南疆石龍婆?」

  石龍婆傲然一笑,並不置答,只聽他又厲聲道:「你和南江有什麼麼關係,要來為他賣命?」

  張幼聰這一問可就範起這位武林超卓,威震一方的石龍婆的注意了,只聽她冷冷道:「我老婆子向例獨行其事,決不為人賣命……」

  張幼聰聽完,不由一愣,他明知石龍婆那等身份之人,絕不打誑,但他因十分不解,便問道:「那女娃子不是南江門下?那麼她為什麼自己要承認?」

  石龍婆是何等的聰明,她當下便已知哪一個報訊少年才是南江傳人,冷冷笑一聲,道:「她是我的孫女兒,你別胡亂纏夾……近百年來還沒有人以玄龜功出現於江湖,你雖也是一把年紀,我卻眼掘得很……」

  她故意把話題扯開。

  怪老人張幼聰厲聲而笑,宛如深夜梟鳴,刺耳之極。

  一頓後,說道:「我數十年來埋名練功,如今正欲在江湖現身,不妨提前數日把名字告訴你,我姓張名幼聰,五十多年前在北方也曾有過小小名聲……」

  石龍婆毫不客氣地一直搖頭表示她不知昔年有他這麼一號人物,隨即她又嚴厲地道:「我老婆子與你一向素無仇怨,今晚你卻把我的孫女兒打傷了,此事你該怎麼說?」

  想不到,對方答道:「你看著辦好了。」

  張幼聰答話竟然比她的更冷更硬。

  石龍婆勃然大怒,道:「你那點玩意,老婆子我還沒放在心上,今晚若不教你見識我老婆子的真手段,只怕將來要在江湖上說嘴……」

  其實石龍婆的內心豈敢輕視對方那種練數十年的特別功夫,這話說得不免太過火。

  鄭珠娣仍能說話,獻計道:「婆婆你先打死他兩頭狗……」

  張幼聰相隔不遠,已聽到此言,猛然拔出地面上,大聲道:「我治好你孫女兒的傷可成?」

  石龍婆見好便收,點頭同意了。

  張幼聰走過來,伸掌在鄭珠娣頂門上,石龍婆趕快替她解開十四處大穴,頃刻工夫,鄭珠梯微微呻吟道:「婆婆……我冷……」

  其實連石龍婆那等功力深厚,寒暑不侵的人,也覺得胸前微涼,因為張幼聰伸出來的手就在她胸前。

  不久,張幼聰鬆手退開,緩緩道:「只要再將息數日便可以完全恢復原狀,但七七四下九日之內,仍然切戒與人動手……」

  鄭珠娣一聽此言之後,不由得憤怒起來,這不等於說她不能參加數日後的尋寶大會了。

  可是那石龍婆動作如風,鄭珠娣尚未說話,她已施展出上乘行功,一下子便奔出老遠。鄭珠娣但覺風聲刮耳,有如騰雲駕霧般浮掠江上,不久工夫她們便已回到居停之所。

  她們原來只居住在後國那座小軒中。

  石龍婆把鄭珠梯放在廳裡的醉仙椅上,自家在另一張靠背椅上坐定,便命喬佑把江上雲去搭起來。

  江上雲被喬佑放在石龍婆腳下,面龐向上仰著。故此他眼睛射出倔強的光芒,教人一覽無遺。

  石龍婆嚴厲地瞧著他,隔了好一會,白眉微地皺了一下,想道:「此子乃是南江的弟子,難怪這等倔強……」

  當下冷冷道:「原來你是南江門人,叫什麼名字?」

  喬佑在一旁說了。

  石龍婆便道:「江上雲你小心聽著,本來關於你勾引我孫女兒之事,不能怪你,誰叫她情願呢?因此我老婆子要放你歸去。」

  江上雲聽了,暗想道:「真是笑話,到底誰勾引誰啊?不過我也不必計較了,反正她說我去,嘿,恐怕是怯于爺爺的威名吧!」

  想不到她接道:「可是我老婆了卻要親自廢了你一手或足……」

  她幕然住口,等江上雲表示意見。

  江上雲大奇問道:「為什麼呢?」

  言下毫無懼色。

  石龍婆暗中點頭,決定這個少年堪以利用,便道:「因為我老婆子若是這樣放你回去了,江湖上的人定會誤會我是害怕南江的威名……」

  廳子裡的燈光十分明亮,因此可把石龍婆看得十分真切。

  但見她此時坐得四平八穩,面上表情毫無這化,令人感覺到一種「堅定不移」的味道。

  江上雲凝視她一會,朗聲道:「我江上雲若是皺一下眉頭,算不得南江傳人。」一旁邊的鄭珠娣驚慌地咬著嘴唇,面色蒼白,頭髮微微散亂,在燈光下看來,有點楚楚可憐的樣子。

  現在她自家已在猜測石龍婆將會如何對付自己?

  石龍婆又道:「你擅自與外人交往,洩露本門來歷,兼且違我之命,不去勘察地勢,卻和那姓江的廝混了一天,貽辱師門,你可認罪?」

  鄭珠娣軟弱地道:「娣娣知罪,尚乞婆婆饒恕這一遭……」

  江上雲不滿地哼一聲,心想道:「有這麼一個心腸狠毒的師祖,就有這樣子膿包徒孫。」

  石龍婆又道:「死罪可宥,活罪難逃,就把你一身武功廢了,逐出門牆……」

  這幾句話宛如晴天霹靂打將下來,不但鄭珠娣嚇得呆了,連江上雲也大大愣住,這才明白鄭珠娣何以會那麼驚慌。

  喬佑在那邊雙膝跪下,叩頭求情道:「婆婆請念在師父面上,饒了師姐這一遭……」

  石龍婆微有怒容,道:「你再敢為這孽障求情,連你也連累。」

  喬佑嚇得立刻往口,站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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