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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第九章 武林四絕

  江老爹從說話中已知此人應是主人李延之,便哈哈一笑,道:「李兄不必怪責令侄,是狂生的話說得不清楚……」

  他的話夏然中止。

  原來他一面打哈哈,一面觀察在場的眾人,一眼掃過廳諸人,首先是那年青壯士,其次便是那相貌威嚴的大漢,最後掃過那禿頂紅面老人之時,忽然大大驚奇,不由得意把下面的話咽住了。

  須知江老爹數十年修為,所習的乃是上乘內家功夫,定力最強,在任何情形下,雖是生死關頭,也不會稍為動心。

  如今他竟然會驚奇得連說話也為之中斷,可想而知事情是如何出奇,眾人不由也為之一怔。

  那個禿頂紅面的老人厚厚的眼皮措垂著,動也不動,雖然是面向著外面,但似乎並沒有著人。

  那個暗坐未座的青年壯士,劍眉斜飛,英氣勃勃,眼光掃過江老爹面上,使得這位威震武林的高人覺得像是電光打閃,心中忖道:「這年青人一定是那位老人的徒弟,我已估出那位老人是誰,至於坐在次座的,不消說乃是武林敬仰的大俠鐵牌手熊應宗了,此人一生以俠義自許,重然諾,輕性命,可真是鐵錚錚的好漢,沖著這位大俠,我便不能把情形弄得太過火,以致日後再遭人譏議……」

  白龍李延之站起來,道:「請恕李某服拙,上駕尊姓大名?可是枉顧李某?」

  江老爹一聽此言,內心自思道:「李延之名聲雖大,卻非桀驁無禮之輩,關於雲兒樁事,一則未知是否已被他擒捉囚禁,二則縱使真個被他囚住,但此禍始于南兒他們,還傷了他的侄子,我可不能再對人家怎樣……」

  當下摺扇,呵呵笑道:「白龍李延之威名遠播,天下有誰不知,還有那位滇邊熊大俠,狂生久已仰慕俠風高明,如今方始識荊,不免有很晚之慨。」

  他稍為停頓一下,只見那禿頂紅面老人,眼皮微掀,露出一絲精芒電光,便微微一笑,又朗朗道:「今日座上盡是高人,這一位老人家想是武林四絕之一吧?」

  此言一出,不但滇邊大俠鐵牌手能應宗,白龍李延之和那位年青壯士面露詫色,便那位禿頂紅面老人,也為之盡掀眼皮,露出一雙環眼,陣子裡精光四射,懾人心魄。

  只見那個老人作個站起來的姿勢,才一邁步,便已到了在兩丈以外的江老爹面前。

  這種神速有如鬼魁的身法,武林中絕無僅有。

  江老爹不禁喝聲采道:「好身法,挾山超海,也不過在指顧之間而已……」

  人影一晃,只見那年青壯士也到了兩人身邊,以他的身法之快,亦足以令人矯舌下。

  江老爹忖想道:「我早就想和齊名的另三絕碰碰面,屆時也許還要打一場,但不幸卻在這種情形之下碰上,若是別人,我還可以隱藏絕技而不露,但對付他卻不成,是以今日絕對不能動手。」

  當下笑嘻嘻道:「歸老師當代奇人,這位高兄貴姓大名?」

  那個禿頭紅面的老人環眼一翻,呵呵大笑道:「兄台真好眼力,老朽佩服,這個正是小徒上官理……」

  那年青壯士聽師父這麼一說,趕快收穹張劍拔的神情,抱拳微微頷首為禮。

  江老爹立刻還了一揖。

  原來那禿頂紅面的老人,正是武林無不尊崇的四絕之一,名列南江之下的北歸。

  他可不像南江那般深自蹈晦藏真,故此在武林中仍有很多認識這位元震山手歸元泰的人在。

  江老爹趕緊道:「狂生雖放浪形骸,可不敢放肆,但話說在裡頭,敢情歸老師宥恕不報姓名之罪。」

  這正是他的先發制人之法,須以南江的威名,天下無人不知,若是換了其他的人,江老爹隨便施武林各家派的武功,足可蒙混過去,甚至連該派中人也不能分辨出來。

  然而對面這個震山手歸元泰,一身的軟硬功人,已臻超凡入聖之境地,若一旦動上手,非施展本身最得意的功夫不可,若勉強要蒙混時,最多不能超過十招,而且還得趕緊逃去。

  試想以他南江的一世威名,一旦這樣做了,然後又露出馬腳,豈不被武林人傳為笑柄。

  震山手歸元泰又打個哈哈,道:「既是如此,老朽不便強人所難……」

  他說到未後那個難字時,只見微風過處,已失他的蹤跡,原來他已回到廳中座位。

  上官理拱拱手,也自退回廳中,他本是打算有爭執,便先為師長代勞,迫出那落魄文士的來歷。

  只見白龍李延之向歸元泰熊應宗等告個罪以後,便走到廳外臺階之上,接著伸手讓道:「兄台請上來說話。」

  江老爹摺扇輕搖,瀟然邁步,踏上一級,便鬥然住腳,仰頭道:「不,不,我不能耽擱時間,此來隻想請問李兄一件事……」

  李延之點點頭,並不開腔。

  江老爹繼續道:「狂生乃受人之托,特來探詢一個少年下落,倘若李兄知道,那位老先生也許會來拜會李兄……」

  李延之目射奇光,大聲道:「咱們不妨開誠諸公,那位主兒可是武林四絕中的南江?」

  此言一出,滇邊大俠鐵牌手熊應完也為之起座。卻見震山手歸元泰點頭示意,便出來拱手道:「兄台原來與南江老前輩認識,他老人家也在衡州?」

  江老爹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白龍李延之微微一笑,偏瞼對熊應宗道:「熊大俠想是心儀已久,小弟與這位前輩尚有點瓜葛糾纏,相來定當能請他駕臨此間。」

  廳中凝坐的霞山手歸元泰呵呵一笑,道:「若能請得南江來此,實乃平生之願。」

  忽然隨風傳來歷歷罵聲:「誰想見見南江?」

  人聲隨至,兩位絕色麗珠,自空冉冉飛降。

  她們乃是從跨院靠街巷那邊牆頭飛將進來,離廳階少說也是三丈半之遠,但兩人卻淩空飛來,看來猶有餘力。

  這種輕功,即使高如震山手歸元泰,不覺也登然動容。

  李延之瞪眼一看,認得其中之一正是辣手傷人的龍碧玉,另一位卻沒有見過,但那種絕世容光,竟堪堪淩駕龍珠碧玉之上。

  震山手歸元的徒弟上官理聞聲本已自起立,這時猛然又坐下,大有不敢招惹之意。

  江老爹看得分明,暗中微微點頭。

  白龍李延之道:「兄台可認得她們?」

  江老爹搖搖頭,道:「她們太年輕了,狂生倒未曾見過。」龍碧玉冷冷道:「華姐姐,這便是只敢在水上稱雄的白龍李延之。」

  朱玉華嗯了一聲,問道:「李延之你可曾把我們的人捉去了?」

  她雖是極力裝出冷冷之態,但聲音仍然十分溫柔動聽,白龍李延之眉頭一皺,本來有幾句氣話想說,但忽然說不出來。

  江老爹向牆外顧盼了一眼,捉個空自溜出跨院,經過站在近院門處幾個人時,只見他們全都怔愕地直看龍朱二女,竟沒有覺察江老爹開小差,他反而煩惱地搖搖頭,想道:「這兩個女孩子長得太漂亮,倒不是什麼好事。」

  一腳跨出院門,忽聽震山手歸元泰的徒弟低叱一聲,回眸一瞥。

  只見那上官理已施展北歸獨門神行之法,向自己追來,只一跨步,已達丈半之遠,身法神速無比。

  當下沖著他露齒一笑,閃出門外,立刻用最上乘的內家移形換位之法,像一陣清風似的出了客店大門。

  他才經人家拐個彎,已到了右邊一條巷子裡,果見牆根下站著一個少年,正側耳細聽牆內動靜。

  這個少年正是孫伯南,但見他一手持拐,一手拿著一柄連鞘寶劍,背上還斜插著一把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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