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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蒙娜高聲說道:「這一位是哥薩克族的勇士息隆,不懂漢語。」

  韓行昌向基寧道:「嘗聞西域的哥薩克族,乃是遊牧之民,穹廬遷徙不定,民性強悍,勇狠好鬥。這位息隆勇士氣勢威勇,一望而知必是不知畏懼為何物之士。」

  基寧傲然一笑,道:「如若單不知畏懼之徒,有何用處?敝國師是因為瞧出那崔阿伯乃是擅打硬仗之人,所以才派息隆出陣。」

  韓行昌訝道:「這話怎說?」

  基寧道:「如若是擅打硬仗之人,必是膂力特強,火氣特猛之人。但這種人一旦年老,血氣已衰,比別人更為吃虧,因為他的打法已固定了,很難改變。」

  韓行昌驚道:「這樣說來,國師竟是看準了崔阿伯乃是鬥力之人,欺他年事已高,血氣衰弱,所以也派出擅打硬仗的哥薩克勇士以對付他麼?」

  基寧笑道:「正是如此,你瞧著吧!」

  韓行昌但覺這疏勒國師實在太以厲害,無怪他敢以僅僅約百餘之眾,入侵中原武林,與天下英雄作對。大有技壓群雄,揚威中原之概了。

  息隆到了擂台上,撤下背上長而微彎的鋒快利刀,面上含著獰笑,突然間吼嘯連聲,揮刀衝殺上去。他氣勢之強悍,刀法之兇猛,身手之矯健,在在足以使敵人心寒膽落。

  崔阿伯橫拐一掃,擊中敵刀,「噹」的一聲大響,那哥薩克竟然只是略略一滯而已,手中之刀,握得堅牢如故。

  崔阿伯出場之時,早已受到端木芙囑咐。她當眾言道:「對方一定欺你年事已高,派出驍勇狠鬥之士來對付你。殊不知你的鐵冑神功乃是上乘內功之一,只不過走的是威猛霸強的路子,所以瞧起來你似是純以硬功見長的人而已!到時你只須試過對方勁道氣力,便萬勿硬拚。因為對方必是能久拚不衰之人,須從招數變化上,克敵制勝。」

  這番話人人聽見,因此這一招拚過,那哥薩克果然腕力雄健無倫,氣勢凌厲兇悍之極,群雄見了,無不大為驚服端木芙料敵之能。

  崔阿伯第一拐橫掃之勢,非同小可。通常持刀執劍的敵手,決計不敢硬擋。因此對方這等行若無事的樣子,使他大為惕凜,立時湧身躍起,斜斜飛出一丈。果然他身形凌空才起,那哥薩克勇士息隆已像一頭兇獅猛虎般衝過來,恰好撲個空,迅即轉身尋敵。

  崔阿伯豈肯失去機先,立時施運九曲拐揮搗,出手疾攻。他使出這一路拐法,看上去雖然威風凜凜,甚為兇猛,其實拐勢變幻細膩之至,實是以技巧取勝而不是以氣力見長。

  息隆挺刀虎撲不已,如若他不是慓悍特甚,時時有同歸於盡的兇毒招數的話,早就得傷敗於九曲拐下了。

  兩人看看鬥了四五十招,息隆吼嘯之聲越發響亮震耳,使人驚心動魄。但崔阿伯在他刀光之中出沒騰挪,倒也不顯得被困。

  疏勒國師已微微皺起眉頭,但旁人還瞧不出真正的形勢。

  基寧尚向韓行昌道:「你瞧見了沒有,息隆便是如此兇悍,猶勝獅虎。」

  韓行昌笑道:「但崔阿伯卻是豹子啊!」

  基寧道:「豹子是所有猛獸中最可怕的一種,它軀體不算大,但賦性兇殘而狡詐,身子靈便,能夠上樹。連獅虎見了惡豹,也得避讓,假如崔阿伯真是豹子,息隆就不容易贏了,但他到底不是豹子啊!」

  韓行昌道:「我記得他的外號,好像是什麼豹子的,所以隨口這麼說一句而已。」

  基寧轉頭向疏勒國師說話,同時又另有一人開口說了幾句。

  基寧這才泛現出忿怒之色,向韓行昌道:「什麼?他就是飛天豹子崔洪麼?」

  韓行昌故意凝神想了一下,才道:「對了,就是崔洪前輩。據說他幾十年前,很是有名。但目下到底太老了一點,恐怕體力支持不了很久。」

  疏勒國師略一揮手,一個少年取出一隻胡笳,嗚嗚的吹起來,聲調愴涼悲壯,饒有邊塞風味。擂台上的息隆聞得胡笳之聲,突然向後一躍,出了戰圈,逕向浮橋上奔去,離開了擂台。

  崔阿伯一怔,心想這混帳王八蛋倒是知機得很,難道他已曉得在三招兩式之內,定會有傷亡落敗之禍麼?

  蒙娜已高聲道:「敝國師召回息隆,這第一場是你們贏了。」

  蒙娜認輸的話,說時輕鬆,其實這個結果,已不知耗費了幾許智力,幾許血汗,以及多少兇險憂危在內。

  疏勒國師面寒如冰,雙目之中,不時閃射出奇異的,使人震懾的光芒。

  韓行昌瞧在眼中,初時以為他感到十分失面子,赫然震怒。

  但轉念忖道:「不對,不對!以疏勒國師如此饒有計謀方略之士,焉會心頭暴怒,以致影響到籌劃指揮之事?但他這等神情,分明又與平常不同。」

  他暗暗留心觀察這個大敵,此時端木小姐己差遣第二場的人選出陣,竟是廣聞大師的兩個弟子法水和法木。

  這兩僧年紀都只有十六七歲左右,由於面目韶秀之故,顯得更是年輕。因此,雖是兩人一同出場,在別人心中卻不覺得如何突兀或不妥。如是兩名老僧,旁人心中所生的感覺定必大是不同。

  疏勒國師暗吃一驚,忖道:「那端木小姐的才智實在過人,她這一著,又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竟然派出兩個小和尚,當為一人。」

  由於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自然也就使他感到不易派出適當的人手出場應付。他一面查看這兩名小僧的武功造詣,一面尋思己方人手之中,以哪一個上陣最是妥當?貶眼間那法水、法木二僧,已抵達擂台。

  疏勒國師沉聲道:「拉岡。」

  一個中年大漢應道:「有。」

  行將過來,兩隻粗大的手掌中,分持一對金瓜錘。

  疏勒國師道:「這兩個小和尚交給你,他們練就了聯手接力的功夫,早先與胡賽音略略鬥過,你也得見,因此,你須用兵器迎敵,不可大意。」

  拉岡道:「知道了。」

  疏勒國師又道:「他們一個使杖,一個使刀,遠拒近攻,各有擅長。你一上去須得注意及此,莫與使杖的硬拚,莫與使刀的鬥巧。反過來說,你要與使刀的硬拚,與使杖的鬥巧。」

  拉岡神情間一片恭敬之容,凝神聆聽。等到疏勒國師揮揮手,這才奔向擂台。

  蒙娜照例高聲介紹道:「這一位名叫拉岡,乃是庫車國五大高手之一。」

  韓行昌向基寧詢問那疏勒國師說的什麼,基寧照實說了。

  韓行昌大驚道:「貴國師真是太高明了,這一場只怕我們這一方要輸。」

  基寧道:「咱們爭的不是三兩場輸贏,而是要在三日之期中,總共三十場比武,贏取半數以上,方是真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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