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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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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小容叫道:「等一等。」飛奔而去,片刻回轉來,手中多了一個包袱。她打開來,取出一捆深黃色的皮索,粗如拇指,遞給薛陵,道:「捆在腰間。」 薛陵如言做了,但那包袱內還有幾件衣服以及火摺藥瓶等物,韋小容重新包紮,讓他紮在背後。她道:「那條皮索,是我向一位老人家請教的特別法子,用了不少牛皮醃製而成,當作乾糧的話,每日只咬嚼一節,可以支持一日的精力。這一捆,可供你支持許久了。包袱內有兩套替換衣服,還有許多獨居時需用的零星物件,唉!但願你不須動用。」 薛陵見她如此細心周到,無微不至,心中大是感動,深深的注視她一眼,輕輕道:「但願如此,謝謝你啦!」 十方大師不忍多看這兒女之情,說道:「薛陵,小心在意,此門一啟,立時以大騰挪身法進去。」 薛陵道:「是,大師放心。」 但見他雙掌貼向石門上,韋夫人則伸出右手,抵住他的後背心。她乃是用傳力之法,不必親自碰到石門。 十方大師深深吸一口氣,突然間,全身寬大厚重的僧袍,都漲大起來,似是被風力充塞其中,撐得滿滿的。「咿」的一聲,那道石門,現出一道縫隙,然後逐寸加大,往內陷入,一望而知,沉重無比。 薛陵早已蓄勢待發,眼看那扇石門已開了一尺寬的裂縫,立時快如閃電奔雷般側身擠入去。就在他剛一進入,石門也「砰」的一聲,再行封閉,使人真耽心薛陵會不會已被石門夾了一下。 韋小容幾乎失聲驚叫,幸而終於抑制住了。以她的眼力,自應看出薛陵有沒有被夾著。但她是關心者亂,竟失去了平時的判斷力。 他們須得對付一次更艱鉅的任務,是以趕緊調息。 且說,薛陵進入別府之後,那扇石門一閉,頓時變得黑暗無光。他定一定神,緊攏目光這才四下打量。這別府之內的通道甚多,盤旋曲折,內中暗含陣法。如是常人闖了入來,實在難以找到出路。 薛陵腦海中浮現出整座別府的詳圖,因此,他定過神之後,毫不遲疑,立刻開始行動。他首先遵照計劃,決定先繞行全府一匝,依循計劃好的路線奔行,以便核對一下以前研究的陣法、路徑,是否有錯?假如一切順利,他會很快就回到洞口。倘使不能迅即回返洞口,那就證明參研的地圖不對,薛陵至此,便須放棄了搜查密室之事,全力找尋出路。此一應變,僅是為了爭取時間而言,早一刻發現計劃中的破綻,就多一分生機,這是必然之理。 於是,薛陵放步奔去。一路上的甬道,都是那麼陰暗。但以他的夜眼火候,卻足以明察秋毫。不過,如是到了晚間,一定無法見物,這正是他何以必須在中午進入別府之故了。那些甬道條條都一般大小,形狀一模一樣,幾乎無法辨識。中間也經過不少空闊寬敞的地方,宛如廳房。 薛陵奔行得十分迅速,甚至不必瞧看,也知道應當往那邊走。大概走了半個時辰,他才停下腳步。定睛一看,果然是在石門後面。 他頓時大為放心,微笑一下,忖道:「第二步應當去瞧瞧那間水室了。」 他一轉身,奔入一道門戶,門內甬道、地勢陡然升高,斜斜向上。他走入不遠,登時感到奇寒砭骨,冷度大增。常人至此,定必熬受不住而凍僵了,要不然就非得後退不可。薛陵自然不致於如此,但越往前走,就越感奇寒刺骨,實在很不容易熬得住。 不久,他就到了一道窄小的門口,往裏面望去,但見門內凹陷下去,竟是一個空的水池。但在左方另有一個地勢更低的水池,卻已蓄滿了水。薛陵已聽十方大師述說過,這上一層的水池中,有一塊萬年溫玉,不過由於此處奇寒無比,是以一旦有水充滿了水池,立時凝結成冰。 那塊萬年溫玉溶冰的效力很慢,是以這一大塊堅冰,須得十年之久,才化為水,完全流落下一層水池中。別府的那道石門,當上一個水池凝結著冰塊之時,壓著機括,就算是神仙也弄不開。須得等到十年時光,冰塊完全消溶為水,才可以打開石門。現下這水池還空著,他看了之後,感到奇怪,便縱落池底瞧瞧。 那座水池,大約三丈見方,池底全是雪白的石頭,相當平滑,這刻尚是濕漉漉的,還有一層薄薄的冰,猶未融盡。 薛陵走了幾步,只覺這池內奇寒澈骨,血液也生像要凝結了,心中暗忖道:「往時在北方,每當大雪紛飛之時,竟不甚寒冷。直到冰融雪化之時,反而冷得不可開交。此處剛剛融化了一池堅冰,是以比別處更冷,並不足奇。但我可瞧不見有水再流進來,如何能再結一池冰呢?」 要知下雪之時,因為冰雪形成之時,已把空氣中寒冷吸去,是以不覺其冷。反之,當冰雪消融之時,由於必須吸收大量的熱,並釋放出冷分子,因而令人感到格外寒冷。 他在奇寒澈骨的池底走了幾步,忽然間感到有異,初時尚不明其故,但旋即明白,敢情是地上並無冰層,並且那奇寒之感也忽然消失,他頓時恍悟,忖道:「是了,那塊萬年溫玉一定在這裏。」 他懷著好奇之心,蹲低身子。只見腳邊有一塊白色石頭,約是一尺見方,隆起地面之上。他伸手一摸,那方白石微微溫暖,在這一片冰冷之中,這些許溫暖,使人感到無限溫馨和眷戀。 薛陵心中並無一絲一毫貪婪之意,只不過感到好奇,隨手摩挲,忽然覺得這方石頭竟能移動,便試著捧起。 誰知那方白石,果然應手而起,份量相當輕,並不似是整塊堅實的石頭。他轉過來一看,敢情那石頭乃是空心的,宛如一個方形罩子,石內空無一物。 他正奇異不解,低頭看時,那地上有一根五寸粗的銅柱,柱頂是一個蓮座,蓮座上放著一塊才三指寬的玉玦。在黑暗之中,也看得出這方塊玉玦,顏色赤紅,隱隱泛閃光華。 他伸手去拿,手指才觸玉玦,一陣萬馬奔騰之聲,驀地衝到。薛陵本能地往另一邊躍起,雙足踏住池邊,那悶雷似的聲音已見分曉,原來是一大股泉水奔注入池,來得突兀異常,在山腹之中,聲音迴響,以致聲勢駭人,宛如千軍萬馬衝鋒廝殺! 那個水池恰好漲滿,便不見有泉水再流入來。 薛陵舒一口氣,想道:「如果走慢一步,落在水中,就算不淹死也得凍死了。」 方轉念間,但見那一池泉水,霎時,已平靜如死,然後很快地凝結,轉眼間,上面的那一層,已結成厚冰。 他咋舌想道:「這兒可真寒冷不過。」猛可發覺手中一片溫熱,這才知道,自己在倉皇躍避之時,竟把那塊朱紅色的玉玦,也帶走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想道:「那圓樹祖師的門人,費盡心機,利用這一池堅冰,以及這一方萬年溫玉,佈置成巧妙之極的機關,每到十年,就可以自動打開門戶上的機括。我如今取走溫玉,豈不是破去了這個機關?」滿面儘是懊惱之情,但已經無法可想了。 出得外面,他以別府石門作為起點,靜心定慮,腦中細細思索那幾條研擬好的路線,開始奔去。十方大師早就擬定了幾條搜索路線,此是他以前未曾參透陣法的奧妙,以致漏過的地方。 薛陵沿著甬道急奔,左彎右轉,大約奔行了一炷香之久,便到了盡頭。一堵石壁,阻隔住去路。他失望地回轉頭,循原路回轉,因為這一條路的盡頭處,正與十方大師孩提時所見的一樣。回到石門,再選第二條路線,又迅即奔去。 十方大師為他一共擬定了十二條路線,如若全無阻滯,單走完這十二條路線,也得費去六個時辰之久。因此,他覺得全靠碰運氣,假如在最初的兩三條路線中,已找到密室,便是運氣好。 薛陵第二度出發,奔行於迴環往復的甬道中,甚是迅快。但他卻是小心翼翼的計算路程和方向,一點也不敢大意。一炷香左右,又到了盡頭。也是那麼一堵石壁,阻住去路。薛陵穩立如山,深深吸一口氣,忖道:「天可憐見,終於找到密室了。」 原來這第二條路線,盡頭處應該是一間寬大的石室。目下不見那間石室,卻是一堵石砌牆壁,無疑可以認定,那間石室,就是供奉兩位祖師法體之地了。 他身子動也不動,但腦海卻忙碌異常,反覆計算他已走了多遠的路程,便和那石室原來的距離作對照。 假如兩者相差了兩丈七八尺,就可以斷定那間石室,當真是被阻隔在這堵石牆的後面了。 此事重要異常、萬萬差錯不得!因為這一堵石牆,看來砌得堅固異常,現下還不知如何能闖得出去? 如若必須攻穿石牆,定必耗費許多時間。因此,一旦計算錯誤,等到攻破石牆後,才發現不是那間密室,再回頭找尋時,便來不及了。 他第一次算出的結論,果然兩者相差了兩丈七八,恰是那間石室的深度。薛陵為了謹慎起見,又從頭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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