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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他竟不肯離開原地半步,紀香瓊左手一推金明池,右手疾揚。金明池亦在同時之間揚手發出幾點暗器,霎時間整座大廳漆黑無光,原來他們分工合作,在舉手之間把八盞燈火一齊擊滅。

  金明池已迅快無比的飛起兩丈之高,在這一剎那間,他仗著絕佳的聽覺查探對方往那邊躲去。只須對方身形一動,略略帶出風聲,便可以查出撲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夏侯空仍在原地,他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話聲未歇,金明池已如一縷輕煙般落在他身後,五指箕張,迅快抓去。

  這一招未必可以得手,但不論敵人躲閃抑是還手,他都有把握在五招之內把對方生擒活捉到手。

  然而對方似是全不理會,金明池五指上增添了幾成功夫,加急抓去。

  五指指尖陡然碰觸著一件極堅硬的物事,好像有一塊鋼板隔住五指去路。

  金明池何等高明,五指改抓為戳,內力激射而出。

  微微聽到噹的一聲,金明池這一招完全徒勞無功,敢情這一記當真抓在一方鋼板之上,白費了氣力。

  他伸手一摸,這塊鋼板寬約一尺,高達六尺,中等身量之人若是站在鋼板的那一面,由頭到腳都不虞被襲。

  這塊鋼板乃是由地底升起,恰好隔在夏侯空和金明池之間。

  即是貼著夏侯空後背升起,故此金明池飄落背後出手,反而無法得逞。

  金明池一面查聽,一面說出此情。

  紀香瓊道:「怪不得他一直站在那兒,原來他也防備到我們會滅燈偷襲他之舉。」

  牆角傳來夏侯空的聲音道:「鄙人如若連這一點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資格與姑娘作對?不過姑娘居然找得出這唯一能擊敗我的計策,果然令人佩服。倘若金兄得手把鄙人擒在手中,自然可以脅迫外面的人打開門戶。又因為在黑暗中,外面之人瞧不見屋內情況,是以金兄動手之時,他們首鼠兩端,不知道發動火藥埋伏的好抑是不發動為是。」

  他似是一點也不怕金明池循聲追擊,說個不停。話聲歇後,紀香瓊笑道:「莊主枉費心機了,你想引誘金明池過去出手,但我早就對他說過,若然一擊不中,便絕不可再魯莽出手。」

  夏侯空道:「這卻是何故?」

  紀香瓊道:「因為你身子根本不在發話之處。」

  金明池只聽紀香瓊說過不可再行出手之言,卻也不知何故不可再動手,此時聽她這麼一說,亦不禁驚訝得噫了一聲,道:「他不在那兒卻在何處?」

  紀香瓊道:「他在此屋之內佈置好一種傳聲的設備,他本人在別一處角落內,向牆說話,這聲音就從這個角落中傳出,你若是受誘撲去,縱然武功精妙無比,恐怕也會陷入他的陰謀毒阱之中,非死則傷,萬難安然無事。」

  金明池道:「一般的埋伏很難傷得了我,你不是不知道的。」

  紀香瓊道:「當然不是一般的埋伏陷阱,而是經過精心設計,專為對付你這等一流高手的。須知夏侯莊主本身武功甚強,必須是連他也應付不了之人才會弄得此地來,所以此處的埋伏設計,一定與普通的不同。」

  金明池至此不能不服氣,原先的角落傳來夏侯空的聲音道:「果然無愧是隱湖祕屋的傳人,任何智士在你跟前簡直變成玻璃人了,那能施詭弄詐?怪不得貴派多少年來在江湖上空有其名而無人出現,敢情是人才難得,像你這等智慧絕世的姑娘,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紀香瓊道:「敝派一向人數不少,但由於人人恬淡,以讀書為樂,所以罕見有人涉足江湖。」

  夏侯空道:「然則姑娘何故涉足江湖?是另有緣故?抑是已屆標梅嫁杏之期,春心搖蕩,不能枯守在那等空寂之地?」

  紀香瓊呸一聲,道:「下流胚子,這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金明池提聚全身功力,暗暗施展指上功夫,遙向那角落點去,發出「嗤」的一響破空之聲。

  但指力到處,毫無反應。

  夏侯空的聲音從原處傳出,他哈哈一笑,道:「鄙人只取笑一句,你們就發急了。金兄不妨聽我一句忠言,那便是此女太過聰慧,勢難長壽。同時做丈夫的也難以駕馭,倒不如做做朋友,不談婚嫁為妙。」

  紀香瓊不禁又罵一聲「下流胚子」,但心中卻感觸良深。敢情她自己也有這個想法,相信自己定必不會長壽,而且很難得享家室之樂。因為她自知太過聰明,所以會早死和很不容易找到一個她能夠全心去愛的人。

  金明池出手無功,大是懊喪,心想我的武功雖是冠絕天下,但碰上這等敵人卻全無用處。忽又想起若是向每個角落都出手試攻,或者可以收效也未可知。

  此念方生,突然左方屋角升起一片濛濛白光,照出夏侯空的身影。他面上含著微笑,說道:「金兄這刻可別出手了,否則空自落個同歸於盡的結局,於大家都沒有益處呢!」

  他控制住整個局勢,使金、紀二人全然動彈不得。

  紀香瓊道:「閒話休提,我們的條件你接受不接受?」

  夏侯空沉吟一下,才道:「好,一言為定。那就是你若是安然出得本莊一十三院,本莊不但從此取消明湖顯屋之名,並且還須把姓齊的姑娘交給你帶走。反之,你的隱湖祕屋一派從此消失,你也須留在本莊。」

  他停歇一下,又向金明池道:「金兄只須出得本莊的十三元大陣,自然沒得話說。若是出不得此陣,但須認輸一聲,亦可以安然無事。這樣做法金兄應承不應承?」

  金明池道:「好吧,總有那麼一天你會落在我手中,那時你便知道滋味了。」

  夏侯空不再多說,舉手比了幾個手勢。先前進來的那道鐵門發出「隆隆」的響聲,緩緩升起。

  不久,他們三個人踏入一個露天院子中,四面俱是房屋,共有三道門戶,一是他們進來所經,另兩道門戶似是大有講究,分別漆上紅色和綠色。

  夏侯空指住紅門說道:「這道門戶乃是穿行十三元大陣的入口,入門以後,經行之處俱是不露天的甬道。分歧甚多,所以甚易迷失方向。這些甬道在十三座旁屋之中曲折往來,全無別的埋伏,金兄可以放心大膽的穿行,只須全副心神放在如何找路出陣便行了。」

  金明池點點頭,道:「就算有埋伏也不妨事,如若沒有,那就省去不少精神了。」

  夏侯空道:「這一道綠門進去,一座屋子接一座屋子,共有十三座之多,每座屋子便是一院。這十三院雖以各種學問為主,但每院都設有十分陰毒險惡的埋伏機關。用意便在防止有等人因學問有限,無法闖得過時,便想仗武功硬闖。由於這十三院並無陣法在內,任何人都得以直闖出去,是以要利用埋伏阻擋這種人。」

  紀香瓊道:「這話雖是有理,但我卻怕你到時反悔背信,眼看我闖得出十三院時,便發動機關埋伏。」

  夏侯空不悅道:「鄙人焉會做出這等卑鄙之事?」

  紀香瓊道:「我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放心不下。」

  金明池長笑一聲道:「對,寧可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香瓊,我這把他拏住如何?」

  紀香瓊道:「他仍然有同歸於盡之法,所以此計仍然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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