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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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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義道:「姑娘愛怎麼罵都行,但目前老莊主發生大事,姑娘還是先拋開別的事為是。」 齊茵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之下五指力氣用得大些,齊義不禁哎地叫出聲來,齊茵這才警覺,放鬆五指,道:「爹爹發生了什麼事?」 齊義愁眉苦臉的道:「小人不該洩露與姑娘知道,只怕老莊主怪罪下來,小人連性命也保不住。」 齊茵頓腳道:「你敢不說,瞧我放不放過你?」 齊義看這情勢已不能不說,誰教自己漏了口風,當下道:「好!好!小的說就是了,那就是老莊主今晚無端端的當眾宣佈一件轟動天下武林的大事,惹得群情聳動,瞧來老莊主不易過得今晚這一關。」 齊茵急得直跺足,道:「你倒是快點說出這是件什麼事呀?」 齊義道:「老莊主不知打什麼主意,竟當眾宣佈那金浮圖之鑰在他手中,不但宣佈,還取了出來,讓人人看過,小的當時瞧見那數十位名列高手的賓客都眼露凶光,紅絲密佈,好像都馬上要出手搶奪那金浮圖之鑰一般,老莊主卻得意洋洋,似是不知眾人如此眼紅,教人好不擔心。」 齊茵面色如土,失神地自語道:「金浮圖之鑰……金浮圖之鑰……走!咱們快回去瞧瞧。」 兩人登車馳出山谷,回莊的路上,齊義三番四次設法勸姑娘遵從齊南山的話,直赴江南,但齊茵不是不理,便是呵斥要他閉口,齊義見實是無法阻止,只好改勸她先不要現身露面,暗中查看明白形勢才作計較,這一點齊茵接受了,馬車在莊外五里處停住。 齊茵道:「我們一同步行回莊,你去替我收拾些日常用具和衣物,一逕回到此地等候,啊!還有那位薛公子的長劍也一道帶著。」 他們把馬車藏在樹林內,便徒步迅奔回莊,踏入莊門,齊義獨自去了,齊茵直撲側院,先取了一身衣服披上,遮掩住她那套貼身的黑皮衣,然後打側門閃入大廳。 大廳中燈火通明如故,但戲台上已沒有伶倌,她的父親齊南山左手托著一個錦匣,右手提著一柄短戟,站在台上左邊角落,當中另有兩個人正在廝殺,這兩人武功不俗,一個使刀,一個使劍,鬥得十分激烈,齊茵放眼四瞧,但見廳中數百武林豪傑,無不屏息噤聲的觀看這一場廝殺,最前面的七把太師椅都坐得有人,但其中卻失去金刀大俠朱公明的蹤跡。她大感驚訝之下,還怕自己認不準,當即悄悄挪到一名本莊管事身後,輕輕拍他肩膀一下,那管事一回頭,見是小姐,吃了一驚,齊茵低低道:「別做聲,告訴我前面坐著的是什麼人?」 那管事連忙壓低聲音道:「由左邊第一張太師椅算起,第一人是錦衣衛副都指揮曹艾大人,第二個是都指揮梁奉大人,第三個人是武當派高手沙問天,第四個是少林高僧雲峰禪師,第五個是滄浪一劍葉高,第六個是香蠍子蔡金娥,第七個是惡州官閻弘。」 齊茵低嗯一聲,道:「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奇怪的是近年聲勢極盛的黃旗幫居然沒有高手在場。」一面說時,一面遙望那個唯一的女性高手香蠍子蔡金娥,因是側面望去,所以但見她丰容盛鬋,肌膚白淨,約是三旬上下的美婦,雖是坐著不動,但仍然有一股風騷放蕩的味道。 那管事答道:「現下在台上搏鬥的兩人,其一就是黃旗幫的好手,姓陳名堅,對手是梁大人帶來的錦衣衛,姓何名開,也唯有黃旗幫的人才敢惹下錦衣衛,不過今日黃旗幫方面勢力甚弱,一共只有兩個人。」 正在說時,台上勝負已分,使刀的何開被黃旗幫好手陳堅一腳踢翻,但何開跌倒之時,血光冒現,大廳中群豪一陣騷動,原來何開使出絕技,趁對方一腳踢入之時,大刀疾然劈中陳堅胸口,陳堅慘叫一聲,登時栽倒。 何開一躍而起,但身形已稍見遲滯,顯然被對方踢中這一腳大有影響,此時一個勁裝大漢已躍了上台,抱起陳堅一瞧,齊南山道:「陳舵主傷勢如何?」 那勁裝大漢道:「死啦!」 抬起頭來,目光冷冷的瞪了何開一眼,隨即抱著屍體躍落台下。 齊茵這刻已瞧出一點頭緒,那便是看這等打擂台的形勢,大概是講明爭奪「金浮圖之鑰」的資格,而現下這些人正在爭取這資格。耳中但聽那管事的低低道:「老莊主似是早就安排好今日的局面,本莊上上下下數十人,都得到遣散盤纏,但小人等隨侍莊主多年,豈能各自散去?所以目下仍然有七八個人未走,姑娘若是有事吩咐,小人等萬死不辭。」 齊茵感激地瞅他一眼,道:「沒有什麼事啦,我瞧你們還是早早離開的好。」那個管事搖搖頭。齊茵便不多說,緩緩舉步移近戲台。 她站在離前面那排太師椅不及一丈的牆邊,此時已有一個身形矮短的漢子躍到台上,背上斜插長劍,輕功甚佳,何開傲氣迫人地喝道:「報上名來!」台下那排太師椅中發出一陣冷笑之聲,眾人轉眼望去,原來是滄浪一劍葉高,梁奉和曹艾迅速地交換一下眼色,曹艾便打個手勢,站在後面的另一名錦衣衛莫翊立即提聚功力。 滄浪一劍葉高的笑聲一收,台上的矮漢便道:「區區姓封名凱,十分欽慕何大人的刀法,特意上台討教。」 何開見他口氣卑恭,便不十分在意,傲然道:「很好,本大人就教你見識見識。」話聲中跨步迫近,發刀猛劈,刀勢才出,封凱矮短的身形忽然失去蹤跡,何開心頭一震,迅快旋身,一面揮刀護身,「嗆」的一聲,那封凱一劍襲到,恰好劈中了何開手中大刀。 何開但覺手腕微麻,不禁又是一驚,心想這矮子好強的腕力,身法又如此迅快,實在不易抵敵,轉念之際,長刀揮霍劈刺,抵住對方長劍攻勢,莫翊一躍上台,道:「這位封兄乃是滄浪派劍客,何兄且讓給兄弟開開眼界如何?」他不等何開回答,揮刀疾砍,變成以二敵一之勢。 大廳中升起響亮的鼓噪聲,霹靂手梁奉勃然大怒,猛可站起身,扭頭向鼓噪之處望去,像一頭兇惡的大豹子一般,目光所到之處,人人噤聲,要知這霹靂手梁奉不但位高勢重,而且是目下武林中有數高手之一,聲名赫盛,又是以脾氣暴躁,動輒殺人而出名,是以那些自知惹不起他的人,無不懾服在他目光之下。 台上的何開已退出戰圈,回復一對一的局面,因而群情略為平息,但何開不肯躍落台下,顯然有相機出手援助莫翊之意,霹靂手梁奉還在兇暴地掃瞥後面的武林群豪。齊茵突然被人碰了一下,發覺這個碰她之人,似是不懷好意,竟是以胸腹等處碰在她背臀,一如輕薄的登徒子調戲女子一般,回頭一瞧,但見此人身量修長,年約三旬左右,長得甚是韶秀,但面上堆著的邪笑,使人覺得他不是正派之人。 他挨貼著齊茵擠到前面,齊茵耳中聽到他低語說:「好美貌的妞兒!」當即恨得幾乎要出手襲擊他後背的穴道。可是那人跟著發出冷笑之聲,把梁奉的目光引過來,這人毫不畏懼地瞪著眼睛回敬梁奉,齊茵見了不禁佩服此人的膽氣,便打消了出手教訓他的意思。 曹艾見梁奉跟一個年青人瞪眼睛,連忙暗暗碰他一下,低聲道:「大人身份不同,何必與無知小輩計較?」 梁奉一想也對,冷冷一哼,逕自落坐,那人輕哂一聲,舉步擠到台邊,瞧起來好像打算隨時出手幫助封凱一般,因此人人都猜想此人或者也是葉高的門人。 封凱使出滄浪派獨門快劍,人隨劍走,快得異乎尋常,偶爾使出硬拚招數,震得莫翊腕間發麻,因此三十餘招之後。莫翊便迭次遇險,何開一瞧形勢不妙,揮刀助戰。葉高怒形於色,站起身軀,那邊的梁奉也跟著起身,一陣柔媚悅耳的笑聲突然響升起來,原來是葉高旁邊的香蠍子蔡金娥發出的,她接著說道:「妙極了,還是葉大劍客和梁大人出手一拚有點看頭,那些後輩們打來打去陡然浪費時間而已。」她的聲音並不響亮,可是整座大廳內數百豪雄,莫不聽得清清楚楚。 滄浪一劍葉高陡地想到自己若是首先出手,別的高手們便佔去以逸待勞的便宜,當即強忍怒火,重複坐下,可是霹靂手梁奉卻反而勾起雄心豪氣,一躍上台,大喝道:「都給我下去!」 何、莫二人是他部屬,聞言立刻收刀躍落台下,封凱卻冷哂道:「你憑什麼?」 要知葉高與梁奉結怨多年、仇恨甚深,是以這封凱才如此說法。 梁奉厲聲道:「滾下去!」 雙手先後拍出,勁力呼嘯湧去,果然有霹靂橫飛之勢。 封凱舞劍抵禦,但覺兩股勁道擊中長劍,雄渾無比,登時被震得身形不穩,他為人甚是機警,趕快借勢躍落台下,這梁奉一舉手間便把封凱擊落台下,威風凜凜,不愧是當今有數高手,群豪都不由得大為震驚佩服。 齊南山道:「梁兄神威驚人,這一把金浮圖之鑰恐怕要落在梁兄手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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