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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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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比賽規矩,大家都早知道,最關心的是不知台主是誰,會不會由成老堡主自己擔任?不過老堡主並沒提及,故此大家只能悶在心裏。 「老夫明知在座各位必能通過前兩關,主要還是在最後一場顯露絕技,可是敝堡規則早已定下,便不好隨便改動,這一點務請各位原諒。」 老堡主說完之後,大家談論吃喝起來。 高棄無意中瞧到另一席上,那西安府岳家堡少堡主岳沖,一對兇光四射的眼睛,老是溜到這邊席來。再一注意,敢情常常在看女羅剎郁雅。他發覺他們好像用眉目和在舉杯持筷之際,不斷地交換暗號。不過他太沒有心情,雖然他當時最注意岳沖的原因,是為了西安府岳家堡和他師門怨隙甚深,但他仍然懶得注意下去。 老堡主對席上這一干世侄輩道:「小女因恰好有點事,故此遲遲未曾出來奉陪各位。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想不致於見怪。」 金鳳兒嫣然微笑,梨渦浮上臉頰,柔美得難以形容。她道:「下午和成姐姐只談了幾句話,但她的文武全才,使侄女心折非常,現在正想念著她呢。成叔叔可以找人請成姐姐趕快出席嗎?」 金陵柳家寨的柳虹影姑娘也附和道:「是啊,成伯伯快請妹妹出來吧,我們都望眼將穿了。」 一個下人過來,在成永耳邊低稟數言。成老堡主便向她們笑道:「老夫恰好有事要進去一下,這就順便命她立刻出來。」 成永走後,場面便輕鬆得多。 而黃山那一對師兄妹卻變得有點緊張。因為早先宗綺不但對老道人瞪眼睛,還皺眉歪嘴,做出種種表情氣他。如今老道人似乎忍捺不住,眼睛射出令人心寒的光芒。 宗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旦和這老道人翻了臉,也許要離開此堡,豈不是沒好戲看?只因現在來了這麼多年輕男女,那北四堡南五寨在武林中,另有一種崇高的地位,直可媲美武林中前五位高人的盛譽。故此她十分渴想見識一下人家的絕技,因此才覺得緊張。 她的師兄赤面天王熊大奇久闖江湖,明知那仙音飛蛇耿道人並不好惹,鬥將起來,正未知鹿死誰手,是以暗自緊張戒備。 仙音飛蛇耿道人仍然正襟危坐,沒有行動,那邊席上的宗綺忽然離座,一直向這邊席上走過來。耿道人陰冷地低哼一聲,殺機陡盛。 但宗綺走到這邊席上,卻停在高棄背後,彎腰俯首湊近他的耳邊,輕輕道:「我得先謝謝你,何仲容呢?」 原來宗綺起先遇著他們之前,高棄曾經掏出口袋中所有的東西,因此宗綺瞧見那「寒袖飛砂」,不過當時沒有注意,後來因粉金剛任逵受傷,便記起來。 高棄一轉頭,鼻子差點兒觸著她的粉頰,只覺一陣香氣,令人飄飄然直要暈倒。 峨嵋龔氏兄弟和人魔丘獨的三個徒孫,都從心裏頭羨妒那醜陋的高棄竟有如許艷福。 高棄啞聲道:「他……他已死了……」 宗綺不由得身軀一震,瞪眼發怔。只聽高棄又啞聲道:「我這就要去祭奠他一番……」 宗綺咬咬嘴唇,道:「我也去……」 廳中的人全都詫異地看著這一男一女走出廳門,赤面天王熊大奇趕上來,問道:「師妹你往哪裏去?」 宗統道:「何仲容死了,我去祭奠他……」語調中暗蘊悲哀。 熊大奇眉頭一皺,怔道:「你和人家不過一面之緣,便值得那麼關心?」一面暗忖:「也好,那廝死了,師妹也可恢復正常。否則將來我怎樣稟告師尊?」當下默默退回席上。 宗綺、高棄一徑出了堡門,高棄聽過總管家秃鷹于戎說及停屍堡後的寶雲庵,故此向堡中鄉人稍稍打聽,便知寶雲庵所在之處。 *** 沿著繞堡小河走到後面,只見在小河對面,一片翠竹林,甚是深密。 那小河寬達丈半,高棄小眼睛急得連連眨動,原來他因練了一身外壯功夫,刀槍不入,卻在輕功方面大見遜色,最多只能跳一丈遠,因此他師父專門為他研究出「遁地術」。 這時他正好對宗綺說到成姑娘命小婢送藥給何仲容。宗綺問道:「他把藥服下了?」 「是的,但那成姑娘可是……」 「因此他就死掉?」 「是的,可是……」 「唿」一聲宗綺已縱過對岸,晃眼沒人竹林中。 高棄嘆氣發急,忙忙往前跑,一面想道:「那位急性子的姑娘,下文也不聽清楚,她一定以為成姑娘害死何老兄。」 眼看那護堡河只有一丈二尺之寬,他心裏一急,便沒有多想,用力一縱。身形在空中時,忽然發覺那河面的寬度,心裏一慌,那口真氣提之不住,「撲通」一聲掉在河中。 其實要是他不發慌,這一縱足足可以躍過對岸。 他爬回岸上,那簡直是隻落湯雞。一賭氣便把遁地的特製黑衣穿上,變成一個腦袋又大又尖的黑妖,直往翠竹中闖進去。 那寶雲庵就在竹林中,中間幽靜清雅。 他走入庵中,忽聽佛堂中一個女人嗓音尖銳可怕地叫了一聲。 佛堂中光芒蒙瞑,有個年輕尼姑已昏倒地上,原來是被他這付怪樣子嚇昏的。 他也不知其故,心中正在埋怨這尼姑把他駭了一驚,放步向後闖進去。 眼光到處,但見燈光燦然,照得甚是明亮。右壁下一張木榻上,臥著何仲容的屍體,栩栩如生。 高棄走過去,喃喃念叨道:「何老兄呀,看你的樣子不願意死,何不活過來,好教那些姑娘們不要傷心?」 何仲容雙目半啟,似乎聽到他說什麼話。高棄看了,反而驚疑起來,伸手一摸何仲容的脈門,卻冰冷僵硬,確知他已經死了,不覺又一陣惻然。 忽然聽到一聲嬌叱,還有兵刃相碰之聲,隨風送來。 當下走出院子一看,一堵高達丈二的石牆,圍住此庵,那嬌叱殺聲從外面傳來。 高棄猛可用奇尖的腦袋向下一鑽,已插入泥土中,雙掌伸直貼地直插入泥中,然後手肘一縮,身軀已沒入泥中大半。 眨眼間他已完全鑽入泥中,但鑽入之處,除了看出泥土稍鬆之外,竟沒有洞穴。 他在地中雙腿筆直,全靠雙手向前直探,然後用手肘勾動身軀,手肘縮到胸前,便又伸手出去。每次雖然只移動尺許,但他鍛煉功深,又是一身硬功,決不怕被石塊之類碰痛身體。同時頭上戴的那個尖頭破土之帽,有如翻波破浪,是以迅速得如魚泳水,滑溜順暢。 他認定外面廝殺的,定是宗綺剛好碰上成姑娘,於是打將起來。 出了牆外,仰身游上地面,只差一寸便破土而出。 兩隻玻璃眼珠急然一彈,伸長寸半之多,竟然突出地面半寸。只見就在他上面,兩個身材婀娜的姑娘正在激鬥。 高棄差點叫出聲來,原來其中一個是宗綺之外,另外那位使劍的姑娘,竟是雲姑娘。 大概已劇鬥了五十招以上,宗綺一雙柳葉刀毒辣無比,功力也深厚異常,直把雲姑娘埋在刀山下面,只剩下奮力支撐的份兒,一步也移動不得。 雲姑娘已香汗涔涔,嬌嗤細細,依稀可聞。她的功力比之宗綺這種自小便鍛煉的自然相差很遠,全仗劍法精奇奧妙,才能走了五十多招還未落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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