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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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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萬貫心不在焉的聽取手下大將們的種種報告,最後由他從好幾個提案中決定其一。於是這一批人都匆匆而去,分頭執行計劃。 他自己沉思良久,才走到鄉老伯他們擂台邊的位置,此時王元度等人還未上台,都聚在一起閒談。 大家見到錢萬貫來到,都表示很高興,爭與攀談。因此他很快就被這些熱情洋溢直爽坦率的年輕高手們驅走了他的心事。 正當他談得興高采烈之時,藍芳時在遠處悄然注視著他。她已喬裝如男子,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呆了一會,但覺那顆心直往下沉。然後內心中的寒冷也透衣而出,使她交叉雙臂抱住自家雙肩,借此可以暖和一些。 現在她已經完全絕望了,她又須得退回那可怕的灰黯色的寂寞之塔裏面,一任大好年華就此虛度。 那些人的影像逐漸模糊,這是因為她已陷入沉思之中,故而視而不見。她這刻並沒有想到自己以前親手種下的惡因,只惘然的想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堪……不錯,世間人人皆有愁恨,誰都難免。然而為何芸芸眾生之中,偏偏只有我最黯然銷魂呢?」 擂台上鑼聲連響,全場大為騷動,那十大高手魚貫上台報到,聽取今日比賽的秩序。 在如此熱鬧紛擾之中,藍芳時獨獨迷惘如故,無邊的寂寞已侵入她心中。她長長嘆息一聲,舉步回去。 這第二日的賽程仍是五場,公證人一宣佈,數千群雄都十分興奮。 公證人宣佈的是第一場魯又猛對呂傑。 第二場胡元對辛立。 第三場王元度對平天虹。 第四場柳昭對束大名。 第五場卓遼對雲軍。 鑼聲又響,第一場魯又猛和呂傑一同出來向公證人報到。他們當即表示以和局論,照大會規定凡是言和的話,則雙方算各輸一場。 由於名次是以勝敗次數多寡計算,所以誰也不肯白輸一場。只有王元度這一群年輕高手們,因為都認定推王元度出來奪魁,所以自己幾個人碰上了,就言和不戰。 公證人隨即宣佈第二場接上,便是胡元和辛立這一對了。那辛立昨日雖是敗在平天虹之手,但他武功的詭毒高強,人人皆見。這胡元則是大名鼎鼎山右胡家的出色人物。胡家以三鐵著稱武林,一是鐵沙掌,二是鐵腳,三是鐵布衫,是以人人又都認定胡元自有獨得之秘,足以與那辛立爭雄逐勝。 他們在公證人發出號令之後便開始搏鬥,辛立一開始就拒絕赤手相搏,定要使用兵刃。胡元只好亮出他的鐵尺對付敵人的雙鉤。 這一場比賽舉行之時,王元度一早便使出「無聲之聲」的秘功絕藝,以防敵人方面用獨門傳音之法指點辛立取勝。 擂台上的鉤光尺影,耀人眼目,鬥得十分激烈。但纏鬥了一百招之後,胡元因兵器素非所擅,大為吃虧,漸漸落在下風。 又拼了四十招左右,辛立一鉤掛破了胡元的衣服。若然胡元不是練就了鐵布衫的功夫,這一下非重傷不可。 辛立雖是勝了,但眼見對方皮膚上只現出一道白痕,毫未受傷,不禁也大為駭然,這才知道山右胡家的鐵布衫功夫,果是精妙之極。 胡元敗了這一場,含愧退落台下,換過衣服,就不再上台,坐在鄉老伯身邊觀起戰來。 台上現在是由王元度對平天虹,王元度總是那副樣子,既沉穩又瀟灑,神宇俊逸,一望而知乃是端方正直之士。 桃花派的平天虹面對這個強敵,可就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傲氣。他手中那柄特別長的鋼骨摺扇不時開闔,發出嚓嚓聲音。 此時全場鴉雀無聲,可以說是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平天虹盤旋數匝之後,台下突然發出哄笑之聲,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特別刺耳。 平天虹一向是驕傲慣了的人,聽得笑聲,便認為人家是在笑他不敢出手。這是因為他自己亦知道,今日出戰王元度時的態度與平日不同,所以可能招致人家的嘲笑。 他咬咬牙,俊目中閃射出凶光殺氣,欺身迫近敵人,一扇拍去。 王元度見他這一扇攻得凶毒之極,自己如若以「少陽劍法」封拆,勢必陷入肉搏血戰的局勢,那時不出二十招就得分出勝敗生死。這是因為雙方招數越纏越緊,以致雙方都被迫以全力施展殺手,這一來不但勝敗分得快,而且結局十分殘酷,全然無法收煞得住。 他念頭一動,身隨劍走,忽進忽退,快逾閃電。眨眼之間,已在敵人扇影之內出入往來了四次之多。此時獨步天下的「修迷密步」,神奇無匹,全場群豪都大聲喝采,無不歎為觀止。 王元度繼續以「修迷密步」閃避對方的桃花扇,長劍偶一出手,總能把平天虹震退。如此鏖戰了五十餘招,大勢底定,那王元度已掌握住主動之勢了。 那平天虹雖然不斷地使出各種詭奇招式手法,企圖挽回劣勢,可是終於心勞力絀,全然無濟於事。 到了第七十招之時,王元度長劍一挑,彈開敵扇,接著如電光石火般向敵人咽喉刺去。 這一劍使得恰到好處,當真有一羽不能加之妙。全場驟然間寂然無聲,單等平天虹倒地身亡。 哪知劍尖微微一偏,貼著平天虹頸子刺過。 平天虹感覺得到劍身的冰冷傳入心頭,不禁打個寒噤。 王元度已收劍退開,平天虹明知對方剛才這一劍,可以輕易取去自己一命,這分明是劍下留情。這刻雖是羞憤難當,卻也不能耍賴再鬥,只好認輸而退。 擂台下群豪皆大歡喜,因為這一場的盤口雖然是賭王元度得勝的話是三兩賠一兩,反之,若然平天虹贏了,一兩賠一百兩。但絕大多數的人都下注在王元度身上,故此王元度得勝,他們也贏了銀子。 賽事須待下午方始進行,午膳之時,錢萬貫笑道:「元度兄贏了這一場,卻使兄弟賠了數萬兩之多呢!」 王元度大驚道:「小弟一點也不曉得負累了錢兄,實在歉疚之至。」 田不恭大頭一晃,呵呵笑道:「你早知道也是沒用,因為你若是為了他幾萬兩而故意敗陣,則不但我們個個都會指責錢老闆的不對,而所有捧你場的武林朋友更是不滿,試問王兄有何辦法能夠不贏?」 王元度頷首道:「道長這話極是,那時是教兄弟左右為難了。」 管中流道:「錢兄定有錦囊妙計,可以在下午這兩場當中贏回來無疑。」 錢萬貫搖搖頭,陡然流露出黯然之色,道:「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兄弟正在考慮一個主意。」 柳兒憐憫地望著他,說道:「我或者猜得出錢先生的主意。」 錢萬貫大為驚訝,道:「那就請你說出來聽聽。」 柳兒這刻仍是那副醜陋少年的樣子,而錢萬貫亦不知她的真正身份。 只聽柳兒說道:「錢先生想是泛起放棄那百錢莊的事業,從此退出賭國。」 眾人聽了都大為驚訝,田不恭道:「那是錢老闆辛辛苦苦建立的基業,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吧?」 錢萬貫道:「兄弟當真有這個意思,這位柳平兄猜得奇準。卻不知柳平兄如何捉摸得到兄弟的心事?」 柳兒說道:「我只不過隨口猜一猜,本來沒有什麼根據。」其實她昨夜及時趕走了田若雲,得知藍芳時一直沒有去與錢萬貫會面,是以料出錢萬貫今日神不守舍的樣子必是為了藍芳時失約之故。再由此推論下去,錢萬貫覺得沒有興趣再在江湖中打滾,乃是自然不過的反應。 大家都很佩服柳兒的智慧,人人對她另眼相看。 鄉老伯勸錢萬貫道:「你本是很沉得住氣的人,怎的忽然性情大變?其實凡事只要志毅心堅的做下去,定能成功。」 他話中自是含有深意,只因昨日鄉老伯親自聽到藍芳時與錢萬貫訂下月上柳梢之約,所以才派柳兒暗暗跟蹤,瞧她是不是另有詭謀。現下倒是知道了藍芳時守身如玉,若然錢萬貫鼓勇追求的話,當能把她娶為妻子。是以用這話點破錢萬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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