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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趙羽飛道:「你中毒已深,執迷不悟,在下萬分失望。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在下不再浪費口舌。你好好準備,天亮後你便可恢復自由。」

  他舉步出室,冷鳳突又叫道:「且慢,你不向我問于娉婷的下落?」

  他在門口止步,轉身問:「你肯說?」

  冷鳳道:「你對她依然有情?不恨她?」

  趙羽飛黯然歎道:「令兄范南龍早已警告過我,事情已經發生,我不怪她,你能告訴我她在何處?」

  冷鳳道:「你準備如何安排她?」

  趙羽飛道:「我必須見到她,希望能將她接走,日後如何,聽由她自己選擇,她如果願意的話,我娶她。」

  冷鳳嘆息一聲道:「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你不是一個薄情人。」

  趙羽飛苦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當然我也不是什麼聖賢,也難免會犯錯。」

  冷鳳道:「很難得,至少你並不擺出一忖道學面孔,自命聖賢。自從擒住你之後,于娉婷已失去利用價值,華斌當天便將她送走了。」

  趙羽飛問道:「送到何處去了?」

  冷鳳道:「家母身邊,有兩位心腹,她們的身份我不知道,我稱她們為四姨、五姨。此外還有一位三姨,她才是家母真正的妹妹,已經……」

  趙羽飛道:「她已經在黃山死於自己的五雷珠下。四姨定是方青蘿,她是令堂早年的兩名僕婦之一。此外還有三位心腹,早年稱為武林三嬌,你大概也稱她們為姨。」

  冷鳳道:「不,她們其實是家母的親傳弟子,我稱她們為姐,她們的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五姨柳紫煙,當年在外奔走,負責至各地擄幼有根基的女童,帶回加以調教,也負責籌措財源。」

  趙羽飛道:「柳紫煙與于娉婷有關?」

  冷鳳道:「本來人應該交給方青蘿處治,但方四姨已奉召離開杭州了,因此華斌便將人送至柳五姨處,于娉婷是柳五姨帶回來的人,來本宮那年,還不足五歲。」

  趙羽飛道:「她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不過……恐怕在方四姨未返之前,大概不會有危險,但活罪難免,柳五姨為人外表深沉,內心暴烈,心狠手辣,鐵石心腸。如果她看于娉婷不順眼,這……這就難說了。」

  趙羽飛倒抽一口涼氣,悚然問:「柳紫煙目下在何處藏身?」

  冷鳳面有難色,轉首他顧,沉吟不語。

  趙羽飛催促道:「冷姑娘,我在求你。」

  冷鳳道:「你在逼我背叛。」

  趙羽飛道:「冷姑娘,難道你還不瞭解她們的事。」

  冷鳳道:「我不要聽你那些假仁假義的話,本宮行事,並沒有什麼不對,塵世滔滔,誰不為名利打算?有能力的人,爭江山爭社稷,懦弱的人,爭口食爭溫飽。本宮的人,有能力爭名利,乃是最平常的事,你無權責備我們不當。」

  趙羽飛氣往上沖,但隨即忍住了,道:「你這人怎麼無是非之心。」

  冷鳳大叫道:「不要說了,你知道十八澗麼?」

  趙羽飛道:「知道,在風篁嶺,九溪之西。」

  冷鳳道:「柳五姨在十八澗一座別墅中。」

  趙羽飛道:「十八澗偌大的地區,如何找法?」

  冷鳳道:「你放了華斌,他必定前往會柳五姨。」

  趙羽飛道:「謝謝你,明天你走的時候,我不送你了。」

  冷鳳道:「你不會跟蹤我吧?」

  趙羽飛道:「人格保證,絕不跟蹤。」

  冷鳳道:「你跟蹤我也不怕,要扔脫你容易得很,女人永遠比男人佔便宜,有些地方男人是不便去的。」

  趙羽飛告辭出室,奔向另一間囚室。

  這間囚室比起冷鳳的囚室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女人永遠比男人佔便宜,這間囚室小得像站籠,人關在裡面幾乎連躺下都不能。

  華斌所受的待遇,與趙羽飛被囚時的遭遇完全相同,雙手被牛筋反綁,二十斤重的腳鐐,加上三斤重的鎖。

  看守者將燈移至門側,拉開門叫道:「姓華的,你給我爬出來。」

  華斌氣色灰敗,顯然吃足了苦頭。

  一陣鏈子響,華斌拖著沉重的腳鏈出室,看到了抱肘而立的趙羽飛,一咬牙,沉聲道:「你要親自動手逼供?來吧,華某雖不是鐵打的人,但想要華某屈服,除非日出西山。」

  趙羽飛示意看守離開,等看守走後方談談一笑道:「聽馮前輩說,你熬刑的本領不錯。」

  華斌傲然道:「除非在下的腦袋被砍下來,不然要不了在下的命,你有什麼絕活,使出來好了。」

  趙羽飛道:「確是一條漢子,可惜走錯了路。」

  華斌道:「你如果要說什麼仁義道德的騙人道理,在下可要罵你了。」

  趙羽飛道:「對你這種絕對自私,一切為了自己胡作非為的人,說道理等於是對牛彈琴。閣下,你走得動麼?」

  華斌傲然道:「在下支持得住。」

  趙羽飛道。「目下已是四更天。」

  華斌冷笑道:「四更天殺人並不犯忌,在下不會變成冤鬼纏你。」

  趙羽飛一把將華斌拖向走道,沉聲道:「走,下次見面,咱們憑真本事公平決鬥。」

  華斌一怔,止步不走,問:「什麼?你……你要……」

  趙羽飛道:「不是要你上法場,雖然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但在下仍然放你一馬,上次在下落在閣下手中,並未丟掉性命,因此在下也給你一次機會,你如果不趕快叫你那位老鬼師父滾離杭州,在下必定殺他,你也一樣,走!」

  轉出一處小廳,看守人將趙羽飛迎入。

  趙羽飛揮手示意,看守一言不發,取鎖匙打開腳鐐,再解開了捆手的牛筋索。

  趙羽飛在一旁背手而立,沉下臉冷笑道:「閣下,有多遠你就走多遠,永遠不要再回來,下次你就不會如此幸運了。」

  華斌一面活動手腳,一面冷笑道:「放了我,你將後悔一輩子,後會有期。」

  趙羽飛向門外一指,道:「你可以大搖大擺地出去,外面不會有人攔你。」

  天大黑,華斌根本不知身在何處,好在有一條小徑,便沿著小徑前走。

  不久,他看到右面不遠處的山頂,聳立著一座十分眼熟的高臺。

  他心中一寬,自語道:「是大觀台,原來是吳山。」

  知道地方便知道方向,他轉身向後咬牙切齒道:「姓趙的,你不要得意,咱們終有結算的一天。」

  他的內腑因熬刑而受傷不輕,手腳的筋也受了傷,無法輕鬆逃命,一步一拐地尋路下山。

  後面,趙羽飛鬼魅似的跟了來。

  風篁嶺在南高峰前,嶺最高峻,嶙峋怪石羅布,風韻蕭爽,龍井於其下,眾山之泉,皆匯於山下的九溪,西面便是十八澗。

  到十八澗有十餘裡,他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到,以免暴露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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