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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趙羽飛道:「在下懷疑假水仙宮主也藏匿在吳府,因此,你們可能查不出什麼結果。」

  招魂宋道:「至少也得找吳瑤姑娘試試,趙大俠是否需要老朽相助之處?」

  趙羽飛道:「前輩如能讓賽孟嘗尤老兄,率領群雄緊盯住吳、章兩家,在下便感激不盡了。」

  招魂來拍拍胸膛道:「老朽可以作主,趙大俠但請放心。」

  趙羽飛立即告辭,出室而去。

  他感到十分失望,窮追白忙了一夜,原來江湖四異是不相關的人,僅是被利用而不明真相的局外人而已。幸而他接受了老漁夫的建議,從裡堤鑽隙而入,不走白公堤,不然我今晚不知要誤傷多少人。

  他始終比對方晚了一步,感到萬分懊喪難安。

  最令他擔心的是,章家兄弟如果已被水仙宮控制,那麼,乘載民壯的船便不向上航而向下放,半途劫持運金船,可說輕而易舉。

  也許,她們已經得手了,而他卻仍在府城盲人瞎馬般摸索,一無所成。

  江湖四異答應相助,這是頗令他感到興奮的事,至少可以牽制住吳、章兩家,免得再分心他顧。

  目下的情勢控制不住,對方已占了上風,他已顧不了運金船的事了,兩位姑娘的生死存亡,已令他心中大亂,無暇他顧了。

  返回旅舍,已經是四更了。

  石頭被他喚醒,不等他開口,石頭便指指房外道:「蒲老爺子已經回來了,留下話請大爺返回後,立即到他房裡見面。」

  蒲毒農房中燈光明亮,當他跨入外間,不由一怔。

  除了蒲毒農之外,另兩人是查三姑娘與傷勢尚未完全復原的枯骨神君厲英。

  另一位不速之客,赫然是鐵冠道人。

  他頗感意外,問道:「道長是怎樣脫離他們控制的?」

  蒲毒農請他落坐,搶著道:「我和查三姑娘弄翻了他們不少人,把他們牽制在鳳凰山,難越雷池半步,回程半途碰上這位老相好,他是奉命來見你的。」

  他心中一動,向鐵冠道人問:「道長奉誰所差?有何貴於?」

  鐵冠道人苦笑道:「奉曾大爺所差,與趙大俠談點條件。」

  厲英接口道:「曾大爺是四大主事之一,也好像是主要的負責人,武功已臻化境,心狠手辣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真名號無人知道。」

  趙羽飛道:「他們已知道在下身份了吧?」

  鐵冠道人道:「不錯,你的兩位女伴已落在他們手中了。」

  趙羽飛心中一涼,但不得不強作鎮定,問道:「他們的條件是什麼?」

  鐵冠道人道:「很簡單,請趙大俠脫身事外,立即離開杭州,天亮之前到望江門外江邊上船。」

  趙羽飛冷笑道:「條件果然簡單,在鎮江,他們就曾經想將在下弄上船,送至海外孤島。」

  鐵冠道人道:「他們已備妥快舟,接趙大俠去會晤兩位姑娘,那兒備有遠航的船隻,船上有黃金千兩做盤川,要趙大俠帶了兩位姑娘與黃金,遠遠地離開杭州,今後不要干涉他們的事,他們也永不打擾趙大俠的清靜。」

  趙羽飛道:「在下不信任他們,道長可以回去,把在下所提的條件告訴他們。」

  鐵冠道人道:「不可能的,趙大俠必須遵照他們的條件行事。」

  趙羽飛道:「單方面的條件,未免過苛,其中必有原因。」

  鐵冠道人道:「因為運金船這兩天定可到達,你不走,對他們的威脅大大。」

  趙羽飛道:「在下如果任由他們擺佈,上了他們的船,受害的不僅是在下一人而已,兩位姑娘也勢難活命,水仙宮處置叛徒,手法豈會仁慈?在下不會上當的。」

  鐵冠道人苦笑道:「可是,趙大俠難道不以兩位姑娘……」

  趙羽飛沉聲道:「並非在下不以她們的生死為懷,事實上這不是互惠的條件,而是要在下任由他們擺佈,任由他們宰割。如果在下自己的性命也無法保住,又怎能保證她倆的安全。最簡單的條件,通常也是最苛刻的條件,這件事已沒有再談的必要了。」

  鐵冠道人長歎一聲道:「趙大俠,貧道也知道這條件太苛刻,像曾大爺這種陰險惡毒的人,絕不會按江湖道義行事,可是,似乎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人在他們手中……」

  趙羽飛接口道:「你放心,運金船在他們未曾得手之前,他們不敢對兩位姑娘下毒手。就算他們能僥倖得手,也顧忌在下號召天下群雄追索,因此絕不敢遽下毒手,避免激怒在下。道長可以走了,把在下的口信傳到。」

  鐵冠道人臉色發青,悚然道:「趙大俠,如果貧道不能將你帶到江邊……」

  趙羽飛道:「那麼,他們要處決你?」

  鐵冠道人道:「是的。」

  趙羽飛道:「那你又有何打算?」

  鐵冠道人道:「聽厲英和查三姑娘說,趙大俠已替他們解了太陰手的禁制,如果趙大俠也能替貧道……」

  趙羽飛道:「道長如有擺脫他們的決心和勇氣,在下當助道長一臂之力,義不容辭。」

  鐵冠道人道:「那麼,貧道就不必回去任他們擺佈。」

  趙羽飛道:「可是,在下的口信……」

  鐵冠道人道:「不瞞趙大俠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與你談條件的意思,曾大爺僅是奉命行事,連他也不知道兩位姑娘藏在何處,他憑什麼和你談條件?奉命載你的船是特製的,主事是雷神歐陽真,化裝為舟子。」

  趙羽飛咬牙道:「好惡毒的陰謀。原來他們想在船上炸死我。我明白了,雷神歐陽真是宇內第一火器宗師,水仙宮的霸道五雷珠,毫無疑問是出於這位仁兄之手了。道長,事不宜遲,在下這就替你解去禁制,然後你帶在下前往江邊。」

  鐵冠道人驚問:「你還敢去?」

  趙羽飛道:「雷神如果死了,水仙宮就去掉最得力的臂膀。道長認識雷神?」

  鐵冠道人道:「貧道認識他,但他不認識貧道。鳳凰山設伏失敗,曾大爺把貧道找去面授機宜,貧道看到雷神以舟子打扮站在一旁,所以知道他是負責控舟將你接走的人。」

  趙羽飛欣然道:「那就好,咱們到江邊再見機行事。」

  蒲毒農接口道:「咱們都去,看那些猴兒崽子能耍出什麼把戲來。」

  趙羽飛道:「人去多了反而打草驚蛇,他們料定我救人心切,不敢不答應他們的條件,所以不會多派高手防範。同時,江邊遼闊,設伏的人不易隱藏,為防我反悔,他們不敢多派人,以免引起我的疑心。再說,大潮期在寅時,正是天亮前一段時間,潮勢空前猛烈,如果讓我起了疑心,我往江中一跳,他們想擒我不啻癡人說夢,因此他們只有在船上炸我一條路可走,絕不會設埋伏陷阱,諸位何必白跑一趟。」

  查三姑娘笑道:「蒲毒農,虧你還是一個老江湖,難道說,客店附近沒有他們的眼線?我們如果一同前往,對方便知道趙大俠沒有接受的誠意,豈不弄巧反拙。」

  不久,兩人乘夜東奔,越城而出,直趨江邊。

  路旁出現一座涼亭,鐵冠道人止步道:「請稍候,貧道必須點燃亭中那盞燈籠。」

  趙羽飛道:「是否表示在下已接受他們條件的信號?」

  鐵冠道人一面人亭,一面答道:「是的,燈籠一亮,船便靠岸。同時,船上即向另一地的船隻發訊稟報。如果主事人認為有改變計畫的必要,便發燈號阻止接你的船靠岸。」

  燈籠點亮了,趙羽飛道:「他們準備得相當周全,應變的措施也不差,下一步還有些什麼花招?」

  鐵冠道人道:「貧道還有兩件事要做,一是在前面的望潮墩點燃一個草人,其二是將你交給船上的人以後,在距船左百步的海堤上,引燃一具大型旗花信號,便沒有我的事了,即須趕返鳳凰山成宅南面的農舍歸隊。」

  趙羽飛道:「這兩件事意為何?」

  鐵冠道人道:「貧道不知有何用意,這是曾大爺吩咐下來的事。」

  趙羽飛沉吟片刻,點頭道:「我明白了,第二件事是告訴接應的人在下未帶同伴,第三件事可能通知城內放心行事,哼,不錯。」

  當鐵冠道人引燃豎在墩頂的稻草人時,趙羽飛看到右方不遠處有火光閃動;似有所覺,向鐵冠道人低聲道:「點燃稻草人火光大盛,在附近監視的人,可看清只有你我兩人,知道我並未帶有同伴。道長,他們並不完全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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