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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話聲未歇,突然手臂一伸。那個少女在他掌握之中,全身脈穴被禁制,根本無法站立得穩。

  因此趙羽飛一鬆開手,她已坐在那張椅子上。

  她坐下之後,既沒有發出痛苦的叫聲,也沒有其他異狀。

  趙羽飛不覺驚訝起來,忖道:「鬧了半天,敢情此椅並沒有古怪。」

  但他從智慧所得的結論,明明告訴他這一張椅子上,必有某種厲害無比的裝置,而且是專門對付像他這樣武功精湛之人的。

  他忙攝起心神,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凝自查看這個少女的情形。

  要知往往一種情形,足以做成這等奇怪的態勢。例如此椅有極劇烈可怕毒力,任何人一坐上去,馬上會中毒身亡。

  然而放毒之人,由於他本身對此毒具有抗力,在相當的時限內,他可以挺得住。

  因此,趙羽飛不敢有絲毫疏忽鬆懈,仍然盯住此女。

  過了一陣,忽見她面色漸漸蒼白,眼中的神采,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趙羽飛一下子把她抓起來,手指觸處,但覺一陣冰涼之氣,從她身上傳過來。

  他馬上將此女放在另一張椅上,念頭一轉,不再查看此女,一徑躍出屋外。

  但見石頭還站在原地,不停地轉頭四下指望。遠遠看去,只見他那對招風耳直搖晃,特別扎眼。

  趙羽飛的目光掃向遠處,驀然看見在樹叢間,人影一閃即隱。

  他估計一下距離,曉得沒有法子可以追上,再者他也沒有追趕的必要,當即回頭招呼石頭過來。石頭依照他的指點,轉了許多彎,才抵達屋門前。

  他探頭探腦地向屋內張望,但見那美貌少女,靜靜地坐在椅上,於是大感滿意,例嘴向主人笑一下。

  趙羽飛表情嚴肅,道:「我們快點兒動手,把這間屋子拆去。」

  石頭也不問是什麼緣故,馬上動手。

  他的氣力大極,全身上下又不怕磚木硬碰。

  所以拆起屋來,速度極快。

  這座屋子外現很堅牢結實,其實只是巧妙的設計,使人生出錯覺而已。因此趙羽飛率同石頭,七手八腳,一下子就全部拆下。

  原本是屋內的那塊空地,還有桌椅等物。

  那美貌少女坐在一張椅上,一直沒有做聲。

  不過趙羽飛已看出她似乎略略好轉,相信這與解開了她的穴道禁制,以及離開了早先那張椅子有關。

  屋子完全拆除之後,石頭訝然四望,道:「大爺,怎麼這兒又變了樣子?」

  原來屋子四周的景色,已有顯著改變,例如早先本是平坦的草地,現在,卻有不少錯落雜生的小樹叢等。

  趙羽飛走到少女面前,低頭瞧她。她眼睛一轉,顯然十分軟弱乏力。

  石頭一眼瞥見,訝然叫道:「她怎麼啦?」

  趙羽飛反問他道:「你發現了什麼?」

  石頭道:「她好像全身沒有一點兒氣力似的。」

  趙羽飛道:「是的,你一點兒沒看錯。」

  石頭道:「她剛才不是這樣子的呀!」

  趙羽飛道:「她的樣子多著呢,有時笑,有時哭,你難道都忘記了?」

  石頭恍然道:「是啊,我可不能相信她。」

  趙羽飛道:「這世上有許多人,面上的表情,和心中的意思完全不同。比方說她向你笑時,心中未必是對你好。所以你不可輕信人家面上的表情。」

  石頭道:「是,大爺,我記住啦!」

  趙羽飛道:「這個女孩子,天生有一種本領,能夠表演種種表情。因此,她要告訴你說,她心中害怕,這時她根本不必說話,你就能從她面上瞧出來了。可是你要記住,她心中是不是真的害怕,誰也不知。」

  石頭道:「反正我牢牢記住大爺的吩咐,她的表情,我通通不相信。」

  趙羽飛道:「這就對了。」

  他的目光回到少女面上,道:「你的情況,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嚴重,假如你還裝出這副神色,我決計讓你再在那椅上坐一會兒。」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是說得出,做得到之人。」

  少女眼中透出懼意,果然馬上振起精神,恢復青春的光彩。

  她道:「我知道,你……你真是鐵石心腸的人。」

  趙羽飛道:「你曉得就好了。」

  他轉頭向石頭道:「把她連人帶椅,搬回家裡。」

  石頭毫無難色,因為這麼嬌小的一個女孩子,在他來說,簡直像搬稻草人一般的容易。

  當他將那少女連椅子一塊兒搬起來時,趙羽飛警告她道:「你別使什麼詭計。」

  少女道:「唉,我雙腳已經殘廢了,還能使什麼詭計呢!」

  趙羽飛沒有任何表示,因此對方猜不出他心中,對此究竟相信不相信。

  他用刀尖挑起那張有問題的椅子,便跟著石頭,往回路奔去。

  不一會兒,他們回到木石小築內。

  太陽已移到頭頂,敢情已是中午時分。

  石頭放下少女之後,便逕自到後下弄飯。

  屋子內只剩下趙羽飛和那少女,趙羽飛獨自入房打個轉,檢查一下木腳,但見石頭刻上的那個水字,已經被人削去。

  他泛起欣慰之色,點點頭,回身走出外間。那個少女的目光,一直跟著他。

  趙羽飛突然向她望去,眼中露出兇惡的意味。少女吃了一驚,趕快垂下目光。

  趙羽飛道:「現在你須得把名字告訴我了。」

  少女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不說,你又把我放在那張椅上,是不是?」

  趙羽飛冷冷道:「那不一定,或者我用更殘酷的方法對付你。」

  少女道:「有什麼方法比死亡還殘酷呢?」

  趙羽飛狠硬地道:「每個人都有弱點,偶如針對這一弱點而加以傷害,將會產生比死亡還甚的痛苦,例如你……」他拖長了聲調,面上泛起一種冷酷的愉快,這種表情,在一些以傷害他人為樂事的人面上,常可發現。

  他接著說道:「你最珍貴之物,莫如你的美貌和這對會說話的眼睛了。

  我只要毀去你的容顏,弄瞎你雙眼。這等刑罰,目是比死亡更殘酷了。」

  那少女沒有做聲,過了一陣,才道:「我姓秦,名叫美姬。」

  趙羽飛道:「我倒是有點兒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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