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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自然如果他不是認為于娉婷還有可能是被迫與那男子周旋,會找機會擺脫或殺死他,正如早先設計殺死白玉珠一般,如果她不作此想,則日下根本無須考慮遲疑,早就沖出去了。

  當他兀個猶疑未決之時,只聽大哥笑著說道:「天呀,你的肌膚如此嫩滑,雙峰也比從前高聳得多了,我簡直要被你迷死了,別的庸脂俗粉,我再也不會放在心上啦!」

  于娉婷又發出吃吃的蕩笑聲,趙羽飛雙眉一軒,殺氣四射,忖道:「大丈夫死則死耳,如果定要如此忍氣負辱,方得苟活,豈是俠義本色,又假如她乃是蕩婦淫娃,以玩弄男人為能事,我更不必在這兒受辱。」

  此念一決,豪氣直從髮際透出。不過他行動仍不魯莽,先把白玉珠緩緩放下,沒有碰到什麼物事。

  之後,他伸手摸索那道門戶旁邊,果然摸到一個小小的扳手,想是開門的機關無疑了。

  於是,他收攝心神,調運真氣,使自己在刹時之間,全然恢復了常態,這才扳動那機關。

  面前頓時透入了燈光,門戶果然打開了,並且是全無一點兒聲息。

  他放眼望去,但見一邊的床榻上,兩個人正摟抱躺臥在一起,其中一個身上反射出姣白的光芒。原來那堅固耐用的衣服已被剝露出了脂粉一般的肌膚。自然這個裸了上身的是于娉婷,至於那個摟抱住她的男子,卻是衣裝整齊,連鞋也沒有脫。

  于娉婷的面孔被那個男子遮住,而那男子又是背向著趙羽飛,是以亦看不見有人從密室中走出來。大概這也是萬萬想不到的事吧!

  趙羽飛宛如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似的又是憤恨,又是嫉妒。雖說他下決心沖出之時,已準備見更不堪的景象,然而事實擺在目前,雖然還比不上他心中所想像之甚,至少于娉婷僅僅是上半身裸露而已。可是他仍然被刺激得異常難受。

  本來他大可以挺刀疾刺,照那男子兀自沉醉不覺的情形看來,就算他武功高明絕世,也定必立斃刀下。

  但趙羽飛卻不肯這樣做,搶刀作勢,口中冷冷的哼一聲道:「對不起,我驚擾你們啦!」

  床上的兩人同時一愣,那個男子著地一轉身,把于娉婷翻了過來,使她變成了當中的阻隔。

  不過假如趙羽飛遠足功力出刀溯戳的話,于娉婷血肉之軀的這一面盾牌,仍然不濟事定可洞穿而傷及那個男子。

  趙羽飛凝立如山,在燈光之下,他的臉色森寒之極,冷冷的望著床上之人,這個當兒,于娉婷反而好了,因為她乃是背向趙羽飛,不必與他面對面,這使他減少了許多煩惱。

  現在趙羽飛已可以看見那男子的面目,只見他十分年輕,大約是二十左右,長得唇紅齒白,雙眉秀長,目如朗星,面型略長,竟是非常俊秀的人品。但他雙眉之中,卻射出凶毒駭人的光芒。

  他也打量著趙羽飛,面上隨即露出奇異的表情,似是忿怒,恐懼和驚奇等情緒的混合。

  趙羽飛森殺淩厲的刀氣,籠罩著床上之人,使對方感到如果要跳起來抽刀與他拼鬥,勢必要捱得過他一記兇猛可怕的攻擊方行。相反的,如果他不妄動的話,似乎還不至於觸發他的刀勢。

  他道:「你可是趙子龍麼?」

  趙羽飛冷冷道:「既是得知我的威名,如何還不束手就縛?」

  那俊秀的年輕男子雙眉一挑,道:「這口氣可真不小,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了?」

  趙羽飛道:「左右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武林敗類而已,就算你武功很好,那也僅是濟惡的工具,決不能叫人敬仰。」

  他以不屑的口氣,嘲罵過了,胸中的怒氣恨火,頓時消減了許多。

  當下又道:「你願意的話,就報上名來。」

  那年輕男子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口中應道:「我的名字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

  趙羽飛冷冷道:「當然啦,你愛說不說,那是你自家的事。」

  那年輕男子似是被對方這等輕視鄙夷的口吻,激得很是生氣道:「我姓范,名南龍,你可要記住了。」

  趙羽飛道:「這名字聽起來很響亮,但你這等人物,豈能稱為南龍,依我看來,你改為水蛇就差不多了。」

  范南龍恨恨的哼了一聲,道:「你可敢與我決一死戰?」

  趙羽飛道:「笑話,我趙子龍怕過誰來。你想與我決戰,還須有點兒身份才行,如是專門偷香竊玉,不務正業之輩,我手起刀落,結束了你們兩人,豈不乾淨。」

  范南龍沉吟忖想一下,俊秀的面上,忿容突然消失,甚至還隱隱泛現出笑容,柔聲說道:「趙子龍,你可說是很少見的自傲自大之人了,老實說,我對你的膽子,甚是佩服,頗願與你結交為友。」

  趙羽飛插口打斷了他的話道:「廢話,誰要跟你做朋友?」

  范南龍道:「別急,我也明白這一點,但當你得知我真正的身份,以及做過一件事之後,你或者會改變想法。」

  范南龍這番話大有神秘之感,趙羽飛頓時暗暗感到興趣。不過他可不能表現出來,被對方察覺。

  他冷笑一聲,道:「你未免說得太有信心了。」

  范南龍道:「一點兒也不過份自誇,你要知道,我是個實事求是之人,例如我已在說這話之時,暗運神功,把于娉婷穴道制住,使她無法動彈。」

  他突然間提到于娉婷,說話的內容,又奇峰突出,含意甚深,果然足以使趙羽飛為之刮目相看。

  趙羽飛道:「這事有何道理?」

  范南龍放軟聲音道:「只不過是提醒你一下,表示我是相當機靈之人,已確知于娉婷跟你有點兒勾搭牽扯,不過由於她當時並沒有向我施以暗算,可見得你們之間的關係尚淺,如若不然,我早就殺死她了。」

  他停歇一下,讓那柔和的聲音,在趙羽飛耳邊消失,好叫他有餘暇略加思索。

  趙羽飛固然感到驚訝,但同時又泛起一個感覺,那就是這范南龍太女性化了一點兒,他的聲音,面貌和表情,都有這種味道。

  范南龍又道:「要知道你出現之後,于娉婷的表現大是失常。此外,你身後那艙角,尚可見到秘門半開,證明你不是打外邊潛人的。」

  他輕柔地笑一聲,又道:「本來嘛,以這舫上的種種特別設計,任何人一登此艙,定必會暴露蹤跡,你又何能例外呢?」

  趙羽飛道:「你說完了沒有?」

  范南龍道:「我只不過說明我不是易與之人而已,現在說到我的身份,我坦白告訴你我是水仙宮主人的獨生愛子,這對你有點兒意義吧?」

  趙羽飛怒聲道:「管你是什麼東西,就算是水仙宮主人,也嚇不倒我。」

  范南龍道:「我一點兒也沒有唬你的意思,試想你膽敢向本宮挑釁,並且已破了本宮三舫之二,可見得你的確不同凡俗,當世之間,實在不易找到你這等人物了。」

  趙羽飛道:「你再送十頂高帽來,我也不在乎。」

  范南龍哈地笑道:「唉,你真是會說話,把我迫得沒法子一口氣說出心中之言。」

  趙羽飛道:「那就快說。」

  范南龍道:「我原先也不大把你放在心上,但目下相見,卻觀感全改,認為你才是字內唯一可以與我相爭之人,這是衷心之言,信不信由你。」

  趙羽飛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范南龍道:「不信的話,自是不必多說了。如是僥倖蒙你相信,我就有一個提議,可以公公平平的比出我們哪一個行,哪一個不行。」

  趙羽飛冷冷道:「說到現在為止,似乎你已掌握了主動之勢,可不可笑?」

  范南龍道:「如果你從我的身份和機警表現中,相信我們乃系敵手,則這言語之間,誰主動誰被動都不是重要之事了。」

  趙羽飛至此不得不承認這個貌如皎好女子的范南龍,實在是他意想不到的強大敵手,這是從他機靈和沉著的特質上看出來的,目下由於他抓住于娉婷作盾牌,的確使趙羽飛感到無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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