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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于娉婷目光銳利似劍,淩厲的回瞪對方,道:「你枉是本宮之人,連這姓趙的小子現在死了沒有,還不知道,真真可笑得很。」

  白玉珠冷不防對方會冒出這句話,為之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趙羽飛望去。

  就在她目光轉動的這一刹那。船艙內陡然大生變化,幾件事一同發生,簡直教人沒有法子看清楚。

  不過最先出現的是趙羽飛的手突然又一動,人也像彈簧般跳起,倒飛到椅後落下。

  他的身形方自彈起,白玉珠已經尖厲地喝一聲,手中的淺紅圓珠向角落的于娉婷擲去,反應之快,委實驚人。

  此外,她雙膝微挫,便欲縱起。

  但這時角隅那邊也生了變化,那便是從船艙內閃電般伸出一幅薄薄的屏障。恰好把角落內的于娉婷隔在屏障之內。

  那顆粉紅色的圓珠,還未打中那幅屏障,業已爆散成千萬縷煙絲向三面激射,快得難以形容。只剩下擲珠之人這一面,沒有煙霧射到。

  這自然是為了出手之人免受波及的奇特設計,但白玉珠卻沒在這一刹那間倒縱出船艙外。這條退路,乃是她早已看准,如果門口不是在她正後方,她便教考慮到使用此珠之時,會被那煙霧封住了出路。

  即使她遲疑了一下,但仍然來得及退出此艙,奇怪的是她居然還不動,而且還保持著微微蹲低的姿勢。

  那一陣淡紅色的煙霧,霎時已彌漫全艙。趙羽飛雖然閉住呼吸,但仍然感到鼻孔酸辣,露在外面的皮膚,包括面孔五官,全都發麻。

  他動也不敢動,苦苦閉目運功抗禦。現在他曉得這陣煙霧必是一種奇毒,自己會不會中毒而亡,尚是未知之數。但無疑的如果是水仙宮中之人,一碰觸到此霧,定必立時喪命,片刻也不會延遲的。

  在這一刹那間,他非常緊張的等候揭曉生死之謎。

  要知雖然局勢演變到這等地步,仍然極有可能于娉婷利用他一命,救了她自己。

  這是人性的弱點,如果無法兩全其美,則于娉婷權衡之下,犧牲了他,也不是出奇的事。

  趙羽飛腦海中掠過剛才在暗中發生的一幕,那白玉珠答應先殺了他之時,他耳邊就聽到于娉婷的傳聲,指點他發動機關的地方,並且還提到待時而動,不可被她先看破。

  因此,于娉婷喝令自玉珠停步,趙羽飛料准她的反應,必是轉眼望去,當即趁機把手移到機關。

  接著,等她回眼向自己望來之時,耳中同時又聽到于娉婷傳聲要他出手。

  這是剛才指顧之間所發生的變化,雖然從自己身上穴道忽然解禁這一點看來,于娉婷當真早有打算,並不是出賣他。可是,目下這陣毒霧他熬得住與否,還屬未知之數。

  過了一陣,他覺得腦袋昏昏,甚是沉重,呼吸差點兒就鬧不住了。

  正在此時,于娉婷的聲音鑽入他耳中,說道:「趙郎,趙郎,你還記得你的雙親和恩師麼?」

  趙羽飛心頭一震,精神陡然奮發。可是不知如何,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于娉婷的聲音又傳入他耳中,道:「你想活著回去見他們,就須得振起精神,不要被死神嚇倒優。」

  趙羽飛昏倦是一回事,但理智示死,心中又是一震,知道這一困倦睡著,便入黃泉。

  當下仗著平素過人的緊強意志,力克那陣昏沉之感,拼命保持清醒。

  他苦苦支撐了老大一會兒工夫,只聽于娉婷說道:「你可以睜眼瞧看了,但不要呼吸。這樣你就較易複元,不再受昏睡的威脅了。」

  趙羽飛如言睜開雙眼,燈光之下,只見七八尺外,還站著白玉珠。她微微屈膝,身子稍向後傾,作出倒縱的姿勢。

  但她動都不動,當然是出了問題。趙羽飛一看這等景象,心智的活動有了物件,頓時不再困倦。

  要知雙目為心靈之窗,攝取世間形色百態,提供心靈加以分析理解,是以雙目一睜,見到事物,心智的活動登時活躍百倍。

  趙羽飛已感出那煙霧完全消失了,應該沒有害處。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閉住呼吸,未敢大意。

  白玉珠雖動都不動,但她面上並沒有任何足以使人駭怕的表情,相反的,她雙目半瞑的面容,使人覺得她似是很純真美麗的女孩子。

  趙羽飛心中一震,忖道:「原來她已經死了,只不知剛才是什麼機關埋伏,把她致死,真是厲害不過。」

  他和白玉珠如此相對,誰也沒有動彈。過了不知多久,才聽到于娉婷的聲音說道:「趙郎,假如你鼻孔已沒有了酸辣之感,便可以呼吸了,也可以隨意行動啦!」

  趙羽飛皺皺鼻子,但覺已沒有任何異感,當下先試行站起身,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

  這時候,他才敢徐徐吐氣,又徐徐歎氣。

  空氣中仍然彌漫著一陣異香,趙羽飛小心地呼吸,覺得似乎不受任何影響,長長透口大氣,心頭的石塊終於落下。

  他挪開目光,瞧那不動的白玉珠,轉到角落的屏障,小心一看,敢情是一塊很薄的鐵片,由上到下,把那角落完全封住。

  過了一會兒,艙中的空氣也被門窗透入的江風吹得乾淨,恢復了清新。當下向屏障那面,施展傳聲之術,道:「于娉婷,你沒事吧?」

  屏風傳出的聲音,道:「我沒事,但那絳闕珠的毒性,專門針對煉過七音魔功的人。所以我還不可出去,免得被餘毒所侵,送了性命。」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不可走近白玉珠,提妨遭害。」

  趙羽飛訝道:「你瞧得見外間的情形麼?」

  于娉婷道:「瞧不見,但我曉得她但在那兒,對不對?假如向地面上觀察一下,就知道是何緣故了。」

  趙羽飛如言望向地下,由於艙內鋪著一層小草編織的厚席,把光滑的艙板完全蓋住。因此,他細心一看,才發現在白玉珠腳下周圍五尺方圓之內,都有極幼細的針突出在席外。

  這些細針突出約是寸半,全部都是黑色,所以極難看得出來。分佈得很疏落,不過纖細的腳在這針陣當中,也無法不碰到而能踏在席上。

  因此之故,白玉珠腳下雖然不見有針,但可知必有一兩支已透過了鞋底,紮入她的腳板心。

  趙羽飛倒抽一口冷氣,忖道:「原來是這樣子紮死她的,可見得這些細針之上,必定附有劇毒,馬上就足以致人死命。」

  這些毒針,教人看了就不順眼,幸而只一會兒工夫,鐵屏一響,縮口室內,現出了于娉婷窈窕的身形。

  她那豔麗的面龐上,已消失了冰霜般的冷態,代替的是使人心中生出溫暖喜愛的笑容。

  趙羽飛也向她笑了笑,道:「你如今看來真美。」

  于娉婷道:「那麼我一定有一陣很醜了?是不?幾時變得醜了的呢?」

  她姍姍走過來,伸手在椅上扶手摸了一下,微微發出嗒的一聲。

  趙羽飛望著近在咫尺如花玉人,道:「剛才你和白玉珠說著那些冷酷無情的話時,就不美了。」

  于娉婷望著他,美眸中透出纏綿溫柔的情意。然後,她嬌美地靠在他胸前,仰起了玉面。

  趙羽飛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在那惹人遐思的朱唇上,繼續剛才打斷了的熱吻。

  過了一陣,舫舟微搖,艙中發出砰的一聲,頓時把這兩個沉醉在愛情熱吻中的一對驚得分開了。

  他們一齊向艙門射去,心中泛起同一念頭,忖道:「我們這一吻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艙門依然閉掩著,一如早先白玉珠進來後一般。白玉珠其時曾掩上雙扉,遂使于娉婷確知她是單身前來,外間並無別人曉得。

  艙門沒有打開,但那姿勢古怪的白玉珠卻已跌在地上,一望而知剛才砰的一聲,因此而生。

  至於防身搖晃,則是今白玉珠摔倒的原因了。

  趙羽飛頓時放心,深深的呼一口氣,轉眼向于娉婷望去,一面雙手微微用力,要把她再擁在懷中。

  誰知于娉婷反而推開了他,面上現出緊張的表情,非常迅快地把白玉珠扶起來,同時向趙羽飛招招手,向另一個角落走去。

  (原書缺兩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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