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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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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宇有點不好意思的向他們抱拳行禮,花玉眉一手勾住桓宇肘彎,作出親熱之狀,說道:「多謝荊登齡大莊主獎飾之詞,我們……」她忽然住口,微微一笑,然後又道:「有些話等以後才說……」 眾人一聽這口氣顯然是他們訂了嫁娶之盟,等待過了今日這一關始行宣佈而已。荊登齡、荊登韶和司徒登瑜三人首先出聲祝賀,葉重山也掀髯大笑。 廉沖神情全無變化,誰瞧不出他心中情緒正如波瀾鼓盪巨浪翻天一般,欒不怪呵呵笑道:「他們果真匹配得很,廉沖你說是也不是?」廉沖點點頭冷冷道:「是!」欒不怪又道:「但他們高興得太早啦,待會桓宇死了,那漂亮的小妞她定要當場哭死,呵……呵……」 欒不怪是說者無心,可是在場之人大都聽者有意。葉重山龍虎莊三老及傅源等人情不自禁的向花玉眉望去,都想她若是得到如此下場,未免太悲慘了。 廉沖心頭一震,忖道:「是啊,桓宇若是戰死,她其勢也不能獨生,我今日放過桓宇呢,抑是教他們也不能趁心如願的結為夫婦?」 桓宇卻激起了滿腔鬥志,暗念今日單單是為了她的緣故,也該拼一死戰,務求制勝強敵。同時之間也泛起愧疚之情,只因他一直沒想到為了她也須忘命奮戰的道理,比起她的深情款款和無微不至的體貼,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廉沖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面上,冷冷道:「本人自從踏入江湖,主持大局,向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桓宇雖說天賦過人,得獲奇緣,但單打獨鬥,此刻仍然不是本人對手!」 桓宇道:「廉兄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兄弟縱是明知不敵,也不會投降求饒,何況今日之局,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花玉眉笑道:「廉兄且別冒大氣,你雖是得到是竺伯伯真傳,但桓公子連繼擊敗六甲首領之事也是你親眼目視的。因此他未必就不能贏你。」 廉沖冷冷道:「好,閒話少說,這就出手見個真章。本人豈是胡亂說話之輩,今朝若是在五十招之內不能擊敗桓宇,本人立刻收手暫退,容你們苟活一時!」 他口氣震驚了全場之人,連欒不怪、陰秀才他們也不例外。 欒不怪皺皺眉頭,叫道:「廉賢姪……」旁邊的陰秀才立刻接口道:「師父,師叔祖請你讓一步說話……」 陰秀才機智過人,明知欒不怪是個口沒遮攔之人,有些話是當眾說出,實有不便,所以見機行事,略使手段彌補。 廉沖回轉身走開一邊,欒不怪等數人跟過去,攏在一起,欒不怪低聲道:「你五十招才把握贏他?」 陰秀才接口道:「這等話弟子決不敢說,幸好叔師祖在此,師父你真有把握嗎?」 廉沖陰沉地一笑,道:「我平生做事不喜冒險,只今日例外,但也是我一生處事最用盡才智設想的一次,我的用心極是深遠險毒,縱使花玉眉才冠天下,也是決計無法推究得出!」 欒不怪道:「你且說來聽聽,我們好放心些。」 廉沖搖搖頭,欒不怪便又道:「你要曉得刻下正是千載一時的良機,咱們要取桓宇的性命,原是隨時隨地都辦得到的事,可是咱們當著葉重山這等人的面前,由你出手,以一對一的公平搏鬥,意義就大不相同,一是他死而無怨,此舉不會使五大門派其他高手含恨團結,二是此舉是以增加你的威望。」 他這一番話其實是竺公錫對他說的,他目下一字不漏的覆述出來,不知的人還以為他乃是個有見解有謀略的人。 廉沖道:「這個小姪也曉得。」 欒不怪面色一板,說:「但有一件事你還不曉得,師兄恐怕沒有告訴你……」 廉沖想了一想,道:「還望師叔指教!」 欒不怪道:「你可知道武當的兩儀神劍和少林的三有為大法已煉成功了?」 廉沖道:「小姪聽師叔講過!」欒不怪舉手遙指桓宇,道:「但若此人不除,連你師父也無法破得武當及少林這兩宗絕藝!」 廉沖驚奇得睜大眼睛,滿腹狐疑,暗想桓宇與那兩派的絕藝有何關聯?怎會變得這般的嚴重? 欒不怪接著道:「所以你須得殺死此人,才不致誤了你師父的大事,但只五十招的限制不易得手……」 廉沖道:「那也不是辦不到之事,我可以跟他同歸於盡!」他口氣與他的面色一般的陰森寒冷,教人聽了不寒而慄,其實他心中打定的主意,要比口中更惡毒萬倍。 他回頭一望,只見葉重山等眾人圍繞著花、桓二人,而花玉眉剛拉住桓宇的手,柔情無限地瞧著桓宇,大家說著話,那情景好像桓宇、花玉眉兩人是夫婦,一群好友特地為他們助威,並且商討應付之法。 廉沖恨恨地咬一咬牙,心想:「好,我讓你們結為夫婦,等你們恩愛纏綿的時候,我才把你們分開,一個在茫茫泉壤之下,一個在紛擾紅塵中,永遠不能會面,不錯,還得等花玉眉已經懷孕之時才可動手,其時她決不能殉情而死,只好忍受痛苦,任得我為所欲為。」 想到得意之處,面上不禁泛起獰笑。這個決心更是不可動搖。 不久,廉沖及桓宇兩人已經對峙場中,各各蓄勢運功,廉沖雖是另有打算,但目下也不敢不竭盡全力應付,只因桓宇武功今非昔比,尤其煉得有一種古怪的內功,前此就身仗著這種內功配合自創手法,擊敗了擅長反天逆地步法的陰秀才,那反天逆地步法原是竺公錫公自創的一種上乘身法,所取方位專門是武學上認為不可能或是死門與天地之理,武學之道大相逆修,所以稱為反天逆地。其時桓宇使的招數也十分古怪,力道與劍式有時簡直背道而馳,偏偏這麼幾把古怪手法處處剋制住反天逆地步法,故此陰秀才一籌莫展,迅即敗下陣來。 廉沖頂得防範對方這幾招離奇劍法,若是一時疏忽大意,說不定還得栽到桓宇劍下。 全場靜寂無聲,廉、桓二人各自蓄勢待發。桓宇全心全意貫注在劍上,驀地出劍疾攻,唰唰唰一連數劍,凌厲無匹。 廉沖單純一雙肉掌,拆解了對方攻勢,竟不甚費力,他不但內功極為深厚,胸中所學更是博雜無比,桓宇這幾劍凌厲無比,卻不會把迫退半步。 龍虎莊三老前此在鑄劍樓園外見識過廉沖武功,那時他志在奪書,卻已顯出精深卓絕的武功,這刻正面迎敵,更覺他武功深不可測,比起薩哥王子似乎勝了一籌,因此三老心中都忐忑不安,甚覺緊張。 只見廉沖、桓宇二人忽而兔起鶻落的激鬥數招,忽而峙立不動,四目相視,這一動一靜之際,無不教觀戰之人緊張震動。桓宇前後已攻過十八劍之多,每一次出手都被廉沖嚴密封住,使他覺得對方的守勢比高壩深壕還要難以逾越,而由於對方徒手反擊,所以又倒不透對方反攻之際威力如何?該當全力防守?抑是也施展搶攻之法應付? 他本是強毅勇武之人,屢經戰陣,磨煉得心堅腸冷,廉沖雖是極力一再以森冷目光迫視著他,他欲絲毫無動於衷,全心全意的馭劍待發,窺們對方破綻出擊。 大凡這等高手比武,氣勢兩字比招數手法幾乎更為主要,若是一方修養功夫不足,或是天生性格上有弱點,在氣勢方面被對方所制,立時敗陣,並且只是一招半式便見分曉,沒有負隅頑抗的機會。須得雙方氣勢相等,才能各施絕藝,在內力招數機智應變等方面,抗衡力爭。 廉沖見氣勢不能壓倒桓宇,目光閃電般掃瞥向花玉眉,見到她滿面緊張驚惶之色,心中獰笑一聲,正在此時,桓宇已抓住他心神微分的空隙破綻,一聲殺呀,長劍迅猛攻入。 廉沖當此千鈞一變之際,居然心神不亂,使出絕頂輕功身法,身子隨著迎面逼來的殺聲劍氣閃電般向後飄退,快得無可形容。 桓宇馭劍緊逼,但見劍光起落如飄絮飛雪,如雷電劈掣,眩人眼目,一口氣又攻了十七八劍之多,這十餘招都是在追逐之時所發。 此時兩人身形此起彼落,繞著三丈大小方圓的圈子疾迅奔馳。 廉沖武功果然了得,在這十七八劍被攻之際,只偶爾出手抵擋,到得後來,雙方距離已達六尺以外,桓宇長劍盡量吐出也遞不到他身上。 桓宇戰志激昂,殺機填膺,眼看已彀不部分,當即大喝一聲,長劍脫手電甩追擊。這一劍去勢之威猛凌厲駭人之極。 廉沖早就防著他有此一著,而且深知他這一劍甩手襲到的威力比別人不相同,只因桓宇家傳意劍十八招純是如意劍,意在劍先,因此他這一劍雖是離了手,其實仍然被他意志控制,威力極強,甚至還可變化傷人,當別人甩劍出手時,劍上只有死力,別無變化。 他一揚手,奪的一聲一道白光破袖而出,卻是一支神箭,長度與常見的神箭一般,但箭身特粗,通體是純鋼打造,份量極重。 這一箭叮地擊中長劍,竟把那柄百煉長劍刃口擊缺了一小塊,可是卻絲毫不會影響長劍來勢速度。 廉沖袖箭出手之時,身形已仰臥下去,那柄長劍霎時間已到了他胸口上方,倏然掉頭下刺,廉沖左手一舉,掌中已捏住另一支袖箭,以箭桿撥打劍身。 噹的一響,長劍橫飛開去,靠劍尖那半尺長的一截竟已斷折,而廉沖手中的袖箭也震得脫手掉在他胸脯上。 他迅速躍了起身,仰天冷笑道:「桓宇,你這一劍已超出平生功力所聚水準之上。目下如教你照樣施為,恐怕也辦不到。」 桓宇喝道:「這是我自家的事,毋庸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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