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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她自然是明知故問,這是因為她很想從別人口中多聽一點關於谷滄海的事情。

  阮玉道:「你問我教主為何不親自出手對付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哩,還是等將來你自家問一問教主吧,我可不敢問她。」

  阿鶯雖然還想多問一些秘密之事,但又怕洩露口風,被阮玉察破動疑,所以不敢再囉嗦,開始練功。

  阮玉小心翼翼地再次把修習這化陽指奇功的法門告訴她,看樣子是誠恐她出了差錯,須得負責。

  阿鶯雖然牢牢記住谷滄海的話,不想進步太快,但天生穎悟過人,以前的底子又正好合式,所以極易上手。

  一直到了晚膳之時,她們才停止練功,在這一段時間當中,外面曾經喧擾了好一陣工夫。

  谷滄海猜出這是赤身教之人發現了那侯總管僵臥昏死,是以引起一陣騷動。但正如他所料的一樣,並沒有人來打擾阿鶯。

  阮玉當時曾經出去查問,回來時因阿鶯尚在練功,故此沒有提及。

  這時兩人在等吃飯,話匣子打開了,阮玉便道:「剛才咱們這層樓中發生了事故,幸而不曾驚擾你修練。」

  阿鶯問道:「什麼事呀?」

  阮玉道:「侯總管死在床上,把最先發現的人駭了一大跳,發出訊號,使得全莊都急急忙忙地戒備。」

  阿鶯道:「原來如此,但我這兒為何沒有誓訊傳到?」

  阮玉道:「自們無瑕莊的警訊有兩種,一是全莊本樓所有的房間都發出滴答聲的警報。一種是單單管事之人的房間發出警報,由各總管通知手下戒備。剛才是第二種警訊,所以沒有驚動你。」

  阿鶯道:「侯總管怎麼啦?可是遭了敵人毒手?」

  阮玉道:「初時本是如此判斷,所以才由四樓的梁總管發出警報。但後來驚動了咱們的大姊燕媚、才瞧出侯總管乃是練功不慎,岔了真氣。」

  阿鶯乍著膽子問道:「誰道這事教主不知道麼?」

  阮玉道:「教主可能離開了無理莊,但也許還在莊中。她的行蹤從來不向別人說明,我真擔心快要來的副教主也是這麼神秘,那時咱們可就要整日提心吊膽,生怕錯了規矩,被上面抓到。」

  阿鶯訝道:「副教主在哪兒?」

  阮玉道:「目下兩大護法仙子在秘室修養,咱們十二金釵人數又不足,所以教主打算把她的師妹癡情仙子召來,加上剛剛從秘室調出來的大姊燕媚,二姊徐丹升任護法,嘿,咱們的管頭可多啦!」

  阿鶯裝出十分神往之態,道:「她們的武功一定都十分高明的,但願我有一日能稍稍比得上她們。」

  阮玉道:「你大概很有希望,教主對你期望很高。至於副教主她們的武功,當然十分高強。副教主的情況我不大曉得,大姊、二姊她們的情形卻知道得比較多些。她們在秘室中已苦修了五個年頭,好像尚未完全成功,但莊中人才缺乏,才調了出來。你定必想不到那秘室竟是一處很苦的地方,每日像聾子和啞子一般,別說男人,連同門也見不到。這等日子若要我去嘗試,只怕一個月就苦死了。」

  阿鶯道:「若然能使功夫精進,苦一苦也無所謂。」

  阮玉道:「等到你將來正式成為十二金釵之後,嘗過人世上種種歡樂,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番話只聽得谷滄海暗暗驚心,想道:「從那燕媚瞧得出侯總管乃是練功岔氣這一點眼力上來推測,她的造詣已經是十分驚人了。那副教主癡情仙子,自然比她們只高不會低,這一來,假如我的行蹤敗露,被花蕊夫人率領那癡情仙子以及燕媚、徐丹等人截住,聯手圍攻,我定難安然脫身無疑……」

  因此,他便更加感到爭取時間的重要了。

  但天下之事,自然也不是著急就可以解決的,越是緊張危急的情形之下,就越須從容不迫,冷靜應付才行。

  腳步聲傳來,接著飯香撲鼻,連櫥內的谷滄海都嗅到了。

  他當然感到肚子饑餓,但以他這內功精純深厚之士,三五日不吃東西,毫無妨礙,只不過餓肚子的滋味,確實不大好受就是了。

  飯後,阮玉便道:「你已經不能練功,等晚上我們才開始。現在咱們到別處走一走。」

  阿鶯當然不敢違拗,只好歡歡喜喜應好,然後詐作喝茶時岔入氣管,連咳四聲。

  她先後咳了二次,都是四聲,接著就跟阮玉出去了。室中寂然無聲,谷滄海心中大為欣喜,沉住氣等候著適當的時機。

  阿鶯的四下咳聲,表示白色的方磚可以落腳,這自然是阿環打聽出來,在送飯之時暗暗傳遞這個情報。

  又幸得谷滄海心細如發,生恐阮玉一直陪著她,無法暗暗告知自己,所以規定好暗號。

  現在果然用上了,若無暗號,只怕多費不少手腳,而還不一定成功。

  谷滄海用聽覺偵查外面的情形,在他想來,這座高樓矗立荒郊之中,日問因地形高低以及地點隱僻,反而不容易發現。

  但一到晚上,如若燈火輝煌,老遠就可以望見,極易暴露而引起人家注意。因此,這座高樓燈光,一定管制得很嚴格。

  這一點對他大為便利,否則燈燭輝煌之下,勢難隱藏行蹤。現下如若光線黯淡,他還可以用身法和速度,使旁人瞧不見自己。

  他忖想了一陣,決定現在便須行動,雖然晚飯後不久,大家都未安寢,可是這刻如不出去,等到阮玉進來,便又不知何時方能脫身了。

  主意一決,便推開鏡櫥,放眼一瞥,但見室中依然無人,碗筷猶在,幾上看核狼籍。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因此燈光只能向門口射出。

  門邊有一道棗紅色的簾帷,這刻還沒放下。

  谷滄海昨夜來時,曾見到有幾個房間透出燈光,當時沒有什麼特別印象,現在回想起來,敢情是別的房間都下了簾子,隔住燈光。而這一間房因有特別的原因,所以才沒有放下門簾。

  他躍出門外,首先見到長廊上果然沒有燈光,不過簾子下面卻仍然瞧得出房內點著燈火。

  這座高樓占地甚廣,若是前後備有一排房間的話,則這一層少說亦有三數十個房間。

  他放步疾奔,沿著長廊向中心奔去,果然見到一道寬大的樓梯,他先側耳傾聽一下,然後迅快奔落樓下。

  樓下卻是一座大廳,急切間瞧不出這地下的一層是何等格局。他正是為了要瞭解這幢大樓的結構才不上四樓,反而冒險下去。

  大廳除了前門之外,尚有兩道側門和後門,他從後門奔出,卻是一個天井,雖然天色昏黯,仍可瞧出天井中曬晾著許多衣服。

  谷滄海縮在角落中,定睛向那些衣服望去,迅即發覺有一條竹竿曬晾著男人的內褲。

  他仔仔細細地查看過所有曬晾的衣服,這才決意先上四樓,再研究上面的佈置格局。

  谷滄海雖然知道大廳中不時有人出入,但他瞧出這些曲線玲瓏,衣服極少的女孩子們,都不是武功高強之流,所以不大忌憚。

  他在後門外看了一陣,便奔人大廳,以最快的身法,一直向上奔,眨眼間已上了頂層,那裡便是赤身教最重要的地方。

  樓梯盡處也是一座大廳,都鋪著厚厚的地毯,踏足其上,感到相當舒服。

  谷滄海自然沒有心思顧到舒服不舒服的問題,他已瞧清楚這座大廳甚是寬敞,卻無人跡。

  但見好些屏風象徵式地把這所大廳格分割成為許多塊,一共擺了五套紅木的桌椅,也就是等如有五個小型客廳,但還是空闊寬敞得很。

  他瞧看地上都鋪滿了地毯,根本瞧不出磚塊顏色,正想設法揭開瞧瞧,忽然靈機一動,酗度一下方向,便向西面的那個小型客廳走去,果然毫無異狀。

  原來他根據今日白色方磚可以通行這一點,推想出只有西方庚金乃屬白色,自然就是安全之地。

  他果真猜得不錯,這座巨大的廳中,都可以行走,只有五處擺有桌椅的小客廳才有問題,假如不知底蘊之人,到了廳中,自然想找一塊屏風後面暫時藏匿,這一來,就觸動埋伏,傳出警訊了。

  谷滄海迅即想通了這個道理,放眼一瞥,但見這座大廳一共有兩道大門,一南一北,恰是相當而開。

  門外都是長廊走道,可見得這四樓的一層,是不分前後,從兩邊瞧都是正面。

  他趁這機會急急奔到南邊的大門口,探頭外望,只見兩端皆是長廊,每一邊都有房門,房間自然便是向著走廊。

  他又轉到北大門,向外查看,形勢一如這一邊。

  由此可見得要是兩個房間以背相向,也就是說這層樓的房間是兩排並列,都是背靠著背。

  他說快點算一下,長廊左端有六道房門,後面的那一排也是一樣,則這一端便共有十二個房間了。

  右邊長廊亦是六道房門,前後兩排相加,亦是十二個房間,全層樓便是二十四個房間和這一座大廳。

  根據他在二樓時所看見到這前後兩排房間當中,也就是兩個房間背靠之間,定有一條夾道。

  有權從這條夾道通行之人,便可以進入任何房間而不讓外人瞧見。

  他向大廳中東西兩面牆上查看,果然發覺靠牆都有高大的紅木櫥櫃擋立,這一定是暗門入口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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