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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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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三搖搖頭,道:「咱們到底想查什麼呢?」 孫小二道:「看看哪一個有資格接受詹白水的玄鐵葫蘆。」 莊三哦了一聲,道:「就是沒有,一個也沒有,除了淨緣師太和她的師妹淨因之外,全是二三十歲的年輕女尼,又全都是周圍百里來地的人氏。」 展鵬飛想起自己的出身,笑一聲道:「縱然都是附近人氏,年紀又輕,但未必就沒有古怪。」 莊三道:「假如一定要在這些人之中,找一個出來的話,可能就是最年輕的崔姑子,她才二十歲不到,目前還帶髮修行,但聽說身體強健,在山中行走,健步如飛。」 孫小二霍然道:「唔,這一個很有可能,她叫什麼名字?」 莊三道:「她叫小筠,十五歲那年許給鄰村的周姓人家,哪知這一年,她父母兄弟都死了,而夫家的寡母和姓周的兒子,也同時死了,一年之內,只剩下她一個人。所以她就到一靜庵去,從不下山。算算看也有三四年了吧,沒有人見過她下山的。」 展鵬飛搖搖頭,心中泛起了無限同情,一個女孩子遭遇到如此巨大可怕的打擊,除了佛門可以託庇之外,還有什麼路可走呢? 她一定已有了「不祥」的聲名,只要知道的人,一定不敢娶她入門,多可憐啊,小小年紀就得承受如此沉重可怕的打擊。 孫小二沉吟一下,道:「聽起來她很可能在這數年之間,獲得了奇遇,練成了一身絕世武功也未可知……」 展鵬飛道:「邪派之人若是找她麻煩,咱們可不能不管啦。」 孫小二不解道:「為什麼呢?」 展鵬飛道:「這個女孩子身世如此可憐,而那些邪派人物又鐵定不會有什麼好意的,咱們如是不管,只怕她陷入邪派之人手中,那就更加可憐啦。」 孫小二道:「這樣好不好,咱們橫豎沒事,趕到落帽峰去瞧瞧也未嘗不可。」 展鵬飛道:「好呀,若是在路上遇見賴鐵嘴,咱們把他拿下,也不難迫出實情。」 莊三可真不大願意讓他們走開,但又沒有什麼藉口可以留住他們,只好畫了地圖指示如何走法,並且把他手下聯絡方法告訴展孫兩人。 *** 於是,天色近暮之際,展鵬飛和孫小二已經置身於城外七八里的路上。 他們都騎著馬,在外表上看來,很像是一主一僕遊山玩水。 孫小二看看一路上人車稀少,這兒更是不見人影。當下舉手指著西北角,向展鵬飛大聲道:「瞧,那邊里許左右,就是天下皆知的狄家莊。」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在一片斜坡上,十餘幢房屋在一道長長的院牆之內,組成了這個莊院。 遠遠望去,這些比較講究的房屋屹立著,在許多濃密的樹木間,顯得高大結實和一片靜謐。 莊裏的人們,可知道外面的世界如此的緊張?除了在里許外遙望著的兩名騎士之外,又有多少對詭邪惡毒的眼光,正在暗中注視著這座村莊? 展鵬飛迅即得到一個結論,道:「這世上一切事情,不能僅僅在表面上視察。像這世外桃源似的狄家莊,誰看得出竟是危機四伏,以及受天下妖邪眈眈虎視的所在呢?」 孫小二道:「是啊,不過狄大俠一定能照顧他自己。我只疑惑那詹白水的玄鐵葫蘆,究竟賣些什麼藥?」 他們一邊談話,一面繼續催馬向落帽峰那邊進發。 一個擔著兩籮筐蔬菜的農人,迎面而來。孫小二掏出了一條白色汗巾,虛晃一下,沒有擦就收回懷中。 那個農人來到切近,斗笠把面孔遮了大半。他頭也不抬,腳也不停,就在交錯而過之際,突然沉聲說道:「賴鐵嘴已經離庵下峰,沒有帶回葫蘆,聽說他把葫蘆交給帶髮修行的崔小筠。」 孫小二和展鵬飛亦沒有勒馬,兩人都望著前方,這是避免萬一有邪派之人在遠處監視之故。 展鵬飛來不及與孫小二商量,一逕說道:「有煩回報,我們可能擒下賴鐵嘴查問實情……」 那個農人已走出七八步,遙遙應道:「賴鐵嘴繫著一條綠色的腰帶……」 雙方霎時已離開二十餘步,不便再說話了。 孫小二道:「這廝相當能幹,莊三還有這種手下,怪不得他們的神武堂在重重威脅之下,尚能存在。」 他們策馬走了六七里路,只見一個漢子,坐在路邊樹下的一方石頭上,手中的斗笠拼命扇著,一望而知他已經走了一段長路。 這人腰間果然繫著一條綠色腰帶,展、孫二人迅速對望一眼,會悟於心,更不打話,一齊在路邊勒住了坐騎。 賴鐵嘴好奇地望著他們,因為這兒罕有人跡。不過他倒沒有什麼疑惑,只要一看那展鵬飛公子哥兒打扮,便猜到八成是帶著家人出來遊山玩水。 孫小二道:「公子,等一等,小的到那後面去一下……」 展鵬飛唔了一聲,孫小二跳下馬,迅快繞入賴鐵嘴後面的樹叢中。 賴鐵嘴笑一笑,心中很輕鬆。剛才抱著那個玄鐵葫蘆,簡直把他累個半死,好不容易才送到庵裏。現在不但沒有葫蘆,而且回去篤定可以獲得一筆不少的賞金,所以他和氣地向展鵬飛點點頭,打算聊上幾句。 展鵬飛把目光移開,顯然不喜歡跟他說話。 賴鐵嘴這回居然沒有生氣,只聳聳肩,立刻想起那個烏髮披拂香肩的黃衣少女。 她那對烏溜溜的眼睛,說不出有多麼吸引人。 賴鐵嘴還記得自己當時真是愣住了,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真可惜啊,這麼漂亮動人的女孩子,卻長年幽居在深山中,不久就要剃度出家了。在男人的立場看來,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突然間眼前一花,賴鐵嘴駭然揮手擋去,卻擋個空。可是脖子一緊,險險透不過氣來。 他雙手趕緊往頸邊抓去,果然正如他的感覺,一條粗韌的繩索套住了他的頸。 接著繩子一緊,把他吊起尺許。 賴鐵嘴魂飛魄散,擠了命用腳尖往上豎。 現在他僅有腳尖沾地,頸子被吊得伸得無可再長。奇怪的是到這個時候,他反而雙手垂下,不曉得抓住繩子,減輕頸子的痛苦。 展鵬飛驅馬繞到他面前,俯首下視,冷冷的道:「賴鐵嘴,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如有一字不實,就把你吊死在這兒。」 賴鐵嘴勉強擠出聲音道:「小的說,小的一定說。」 展鵬飛道:「好,你剛才是不是到落帽峰頂的一靜庵去?」 賴鐵嘴道:「是的。」 展鵬飛道:「去見什麼人?」 賴鐵嘴道:「去見庵裏的一位少師父,她叫崔小筠。」 展鵬飛道:「幹嗎去見她?」 賴鐵嘴還未回答,「哧」地破空一響,他身子像一團爛泥般倒在地上。 展鵬飛哼了一聲,道:「什麼人竟敢用暗器擊斷了我吊人之繩?」 四下寂然,全無應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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