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帝疆爭雄記 | 上頁 下頁


  辛龍孫和祈北海互相望了一眼,祈北海搖頭道:「這場架打得真冤枉,竟然中了別人詭計!會不會是甘露寺的人設下圈套?」

  辛龍孫沉吟道:「很難說,不過甘露寺在武林中聲名甚著,大概不會使用這等詭計!可是目下只有這個線索了……」

  祈北海突然大笑道:「剛才只有辛兄自己進去,經過情形沒有別人瞧見,不知你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辛龍孫怒道:「祈兄竟是有懷疑兄弟之意了?」

  祈北海冷笑道:「不敢不敢,俗語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兄弟如果盡信辛兄之言定必反被辛兄暗笑和愚弄!」

  辛龍孫陰沉一哂,倏地出掌迎面擊去。祈北海左手急封,右手五指箕張疾扣手臂脈穴。辛龍孫掌勢一沉,錯步轉開,順勢疾襲敵脅。祈北海一面發掌攻敵,他掌勢出得快極,但辛龍孫底下突然一腳踢出,兩人受威脅相等,因此招數只發了一半,就齊齊縱開。

  他們動手相搏間掌力激旋呼嘯,手法變化尤快,雖然雙方都歷經數度死生一髮的危機,但其實只不過動手了片刻工夫。只看得一眾鏢頭個個瞠目結舌,驚佩交集。

  兩人正要再鬥,忽聽另一個趟子手進來大聲報道:「現有十餘公人迅疾向本局奔來,不知發生什麼事故?」

  祈北海一愣,立刻向後面奔去。辛龍孫冷冷一笑,逕自先行離開這三義鏢局。

  且說那凌玉姬和無名氏坐在馬車之內,眼看起初尚有道路,後來竟是在荒野中馳駛。她輕輕對無名氏道:「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妥!」無名氏嗯了一聲,既不望她,也不答話,她皺皺眉頭,便不再和他說話。

  馬車中十分顛簸,因此他們的身體時時互相碰觸。無名氏好幾次盡力移開身軀,但一來馬車內地方狹窄,二來他移開之後,只過了一陣,就忘記拉緊自己的身體,因此車身一顛動,他就震移過去。所以仍然無法避免碰到凌玉姬的身體。

  這種情形一直繼續重演,凌玉姬實在忍不住,道:「我的身上又沒有刺,你何必這麼害怕呢?只要你不是故意,我仍然會認為你是君子之人。」

  無名氏第一回開腔,道:「我一碰到你,心中就發燙得難受,所以我怕碰著你!」

  凌玉姬萬萬想不到他說出這種奇怪的理由,吃了一驚,但覺雙頰一片滾熱,大概已泛起紅潮。

  無名氏又道:「玉姬小姐你對我太好了,可是你實在無須這樣做。」

  凌玉姬定一定神,道:「為什麼不呢?」

  無名氏道:「因為我覺得這世上一切都無聊得很!」他侃侃道:「活下去或者死掉都是一樣!像我這樣的人,豈不是白白糟蹋你的好意?」

  凌玉姬緩緩道:「那麼你為何不死?」

  無名氏道:「有時我也感到奇怪,因為我既不願活著,但也不願自殺!不過假使別的人要殺死我,那又變成無所謂了,我絕不反抗!」

  凌玉姬道:「你的話很奇怪,我一生從未聽過!我想,你未喪失記憶之前,一定是個雄辯的才子!」

  他怔了一怔,好像極力去回想以前的事,凌玉姬不敢擾亂他的思路,所以默不做聲。

  過了許久,她忽然發覺無名氏靠在自己身上,轉眼一看,原來他已經睡著。她憐憫地微笑一下,凝望著他俊秀白皙的面龐。

  又過了不知多久,她偶然揭起簾子向外望去,只見已處身在群山之中,前面地勢變得陡峭難行,因此馬車的速度已減緩許多。

  凌玉姬感到十分驚訝,便大聲詢問還有多遠。前面那個姓郭的漢子指一指前面,應聲:「就快到了!」

  無名氏被話聲驚醒,發覺自己枕在凌玉姬的香肩上,連忙移開身軀,訕訕道:「可是到了?」

  凌玉姬道:「我也不知道,奇怪的是祈北海和辛龍孫他們怎會跑這麼遠的路去赴宴?」

  馬車馳上一個山坡之後就停住,前面兩人跳下車把馬繫在樹上。凌玉姬和無名氏也下來四面瞧著,但見空山寂寂,並無人家村落。

  正在驚異之時,那個矮小精悍的姓馮漢子指著前面一座山嶺道:「越過那座山嶺,就到達目的地了,兩位可走得動麼?」

  他的話聲中隱隱含有譏嘲的意味,凌玉姬皺一皺眉頭,當先走去,無名氏見到她婀娜的背影,突然雙目發直,開步跟去。

  好不容易越過那座山嶺,但見一道深不可測的幽壑橫亙前面,四下沒有人家房舍。凌玉姬停步道:「兩位究竟要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去?」

  姓郭的漢子陰陰一笑,道:「這也難怪姑娘疑惑,敝上就在下面居住。」他指一指前面的絕壑,又接著道:「在上面看不到房舍,但下面美輪美奐,擔保姑娘此生從未見過!」

  凌玉姬愕然道:「你們住在下面?有路下去麼?」

  那兩個漢子領著他們向左走,穿過一片密林,外面是一塊碎石平地。他們一徑走到壑邊,在地上抬起一個人字形的木架,架上有個巨大的轆轤。在那木架腳下,擺著一個巨大平底竹籃,籃內堆放著一大盤堅韌繩索。

  凌玉姬走到壑邊向下俯視,但見崖壁峭立光滑,寸草不生。底下深不可測,只見一片黝黑,看不出是何情狀。

  那兩個漢子已迅速把籃中繩索取出,穿過轆轤,然後將人字形木架搭出絕壑之外。

  姓郭的漢子道:「敝上就在下面六丈左右的洞府之內,兩位請坐在竹筐內便可安然到達!」

  凌玉姬按住胸口,道:「由你們吊下去麼?這麼深的絕壑如果失手掉下去,還能活麼?」

  姓馮的漢子道:「姑娘放心,我們都是熟手,絕不會發生意外!」

  凌玉姬十分躊躇,一時委決不下要不要讓他們吊下去。她瞧瞧繩索,道:「這繩子只有拇指粗細,恐怕不大牢靠吧?」

  姓郭的漢子把一截繩索遞到她手中,道:「姑娘儘管試一試,這繩索乃是特製,普通的刀也砍不斷!」

  她無話可說,看看無名氏,道:「你怎麼說?」

  無名氏淡然道:「隨便,你要下去我就下去!」

  凌玉姬緩緩跨入竹筐內,無名氏也跟著地跨進去,兩人對面挨住筐邊坐好,姓馮的漢子一下子把竹筐推出崖外,姓郭的漢子迅速地放繩,轉眼間竹筐已落下兩丈。

  凌玉姬側眼向下面望去,只見一片空茫,深不見底,心中一慌,抓住無名氏的手道:「我們不該讓他們吊下來,若果他們失手的話,我們都粉身碎骨……」

  竹筐忽然停住,同時上面傳來大笑之聲,凌玉姬舉頭望上去,只見那姓郭的紫面漢子俯身伸出崖外望著她大笑。她真怕這人突然跌下來,忍不住道:「喂,你小心點,別掉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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