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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杜希言道:「現在時間寶貴,你別扯開話題。我且問你,你覺得年訓這個人如何?我意思說他給你的印象可好?」

  余小雙點點頭道:「還好。」

  杜希言道:「他既英挺聰明,又有一身絕藝。同時以我暗中窺看所知,這個人頗有大丈夫氣概的,倒也難得的。」

  余小雙道:「是又如何?」

  杜希言道:「再據我所知,你對我的印象也不錯,雖然我們沒有談及任何進一步的親密話,可是發展下來,你可能變成為我的好友,對不對?」

  余小雙摸不著頭腦的,滿面困惑神色,道:「是的,但你何以談到這些?」

  杜希言發出笑聲,道:「我一路說下去,你就明白了,假設我丟下你逃跑,讓你落在年訓手中,以他的才貌,將必獲得你的芳心,有沒有這等可能?」

  他說到這兒,不得不向她眨眼示意,要她應是。

  好在他背向著石屋,不虞被那邊的人看見。

  余小雙本想否認,並且再懇切勸他逃走,無須憂慮這些。但當她看見他的示意,這才明白他的話,乃是說給別人聽的。同時,也瞭解何以他忽然變得不夠正直熱情之故,敢情他是那時候發現敵人,大概是年訓已經趕到。

  她還未作表示,杜希言又道:「你如肯真心回答我的話,我就感激不盡了。」

  余小雙裝出沉思一會的樣子,才道:「有這可能。」

  杜希言歎口氣,道:「我剛剛遠遠一看年訓,就曉得了兩件事,一是以他的才貌,你可能被他征服,劫奪了你的芳心。二是他對你頗為動心,否則不會是這等態度對付你的。我相信這個猜測一定不錯。」

  余小雙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希言道:「我的意思是我發現已碰上勁敵,雖然我並非強狠好鬥之人,但事關你的得失,只好與他鬥一鬥了。」

  余小雙道:「哎!你還是走的好。」

  杜希言道:「不,我非與他拼一拼不可!」

  石屋那邊突然傳來一聲長笑,強勁震耳,顯示出此人內力造詣之深,業已達到一流高手的地步了。

  杜余二人一齊望去,但幾年訓大步行出來。

  余小雙因為杜希言的那番說話,禁不住更仔細地打量這個邪教高手,並且自問會不會被他所征服。

  她馬上有了答案,那便是:如果杜希言不夾在當中的話,她準會被他征服,倒在他充滿男性魅力的懷中。

  余小雙對這個答案甚感不滿,暗自忖道:「我本已愛上杜大哥,何以還能覺得自己有可能愛這個男人?這豈不是與楊花水性的淫蕩女子,毫無區別麼?」

  她殊不知道人心是何等複雜多變,感情是何等微妙奧妙。即便是在『真情』領域中,『假想』仍有活動餘地。

  由於她只是假想,所以感到自己可能全被這男人征服,但事實如何,則尚難預測得到。

  年訓走到杜希言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了一陣,才滿意地點頭道:「我是年訓,杜兄的丰采膽識,以及驚人的本事,實在使區區在下感到非常欽佩,甚願識荊。」

  杜希言拱拱手,道:「年兄好說了,兄弟尚在貴教領地之內,目下無異是貴教的俘虜,生殺之權,盡操在年兄手中。」

  年訓道:「杜兄好說了,你剛才在余姑娘面前,還口口聲聲說與兄弟一拼。假如沒有幾分把握,豈敢如此誇口?」

  杜希言皺皺眉,道:「不錯,在下雖有一拼之心,但形禁勢禁格,只怕沒有這等機會了。」

  年訓面上笑容一斂,其寒如冰,冷冷道:「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難道我會給你機會麼?」

  杜希言道:「當然還有一線的機會啦!否則我這樣做法,豈不是也等如傻瓜?」

  年訓感到難以置信地哦了一聲,道:「你說說看。」

  杜希言道:「第一點,你也頗想有機會與我較量一下。第二點,我敢留下來等你,而你不敢與我公平一拼的話,這件事將在余姑娘和你自己心中,留下什麼影響,已經十分明顯,簡直不問可知了。」

  年訓道:「還有第三點麼?」

  聲音中含有譏嘲的意味,也有成竹在胸的意思。

  杜希言道:「你以為能殺死我,就算是贏了我麼?不,你錯了,我恰好還有第三點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又恰恰是駁斥推翻你這個想法。」

  年訓的眼光中,登時露出審慎的驚覺的光芒,至此他已知道這個敵人的難鬥,竟然大大地超過他的預料。

  這時雖然年訓認為杜希言大有道理,是個非常難鬥的角色,然而余小雙可不是這樣想,她曉得當杜希言第三理由說出之後,便是兩人分出生死之時。而她又深情杜希言必定敵不過年訓,是以心中真是說不出的焦急憂惶。

  但在目下的情勢中,她又不敢作聲。因為一則她根本沒有妙計可以貢獻給杜希言。其次年訓既是因她之故,才可能與杜希言公平決鬥,則她若是露出絲毫偏袒杜希言的態度,年訓受到刺激之下,後果不問可知。

  只聽杜希言徐徐道:「年兄今日之所以占盡了上風,顯然是因為你精通法術,不是常人所能抗拒。因此在下簡直是成了俎上之肉,任意宰割。在下強調一句,這等情勢,只是法術之功,並非武藝上勝過我。」

  年訓眉頭一皺,道:「法術也是功夫的一種呀!」

  杜希言搖頭道:「不同,不同,因為以法術而言,在下根本全無抗拒的機會。這等如你先把刀子擱在我頸子上,才罵我是懦夫,罵我不敢與你拼鬥一般。試問在這等情形之下,不做懦夫又如何呢?」

  年訓道:「我聽不懂你的歪理。」

  杜希言道:「那麼我換句話說,便是你仗著利器在手,全然不給別人以公平決鬥的機會,本來這也沒有不對,但你卻不許稱英雄道好漢就是了。」

  年訓道:「這與咱們之事,有何關係?」

  杜希言道:「為什麼沒有關係?比方說,你擊敗情敵的方法,是從背後給他一刀,你猜那個女孩子會作何想法?認為你是英雄?會對你傾心麼?」

  年訓淡淡道:「這一說又回到你第二點理由上了。」

  杜希言道:「不對,我只不過分析一下而已,事實上我也設法製造一件可以與你對抵的武器,現在已經成功了。」

  年訓聽了這話,難以置信地連連轉動眼睛。直到他的確看不出對方有什麼武器,這才冷冷道:「什麼武器?」

  杜希言道:「那就是用毒!」

  年訓冷靜如常道:「用毒麼?」

  杜希言道:「不錯,我已在你身上用了劇毒。」

  年訓催運真氣,穿行全身經脈,迅即發現果然有少許異樣。但這一點點異樣,似乎不能影響他的生命安全。

  他道:「我舉手之間,你馬上倒地死去,就算有天下無雙的劇毒也奈不了我何?」話聲冷峭,透露出他堅強無比的信心。

  杜希言道:「我希望你別輕舉妄動,以致徒然兩敗俱傷,要知所用的劇毒,乃是分作兩部分,現在你只中了第一部分,第二部分則與我死亡有密切關係。只要我一死,你也同時倒地。」

  他的話聲,也是如堅鐵寒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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