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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第八章 鬼堡風雲(七)

  那男子道:「我告訴你了,你可不要告訴旁人。」

  余小雙道:「好!你的話我一定遵從。」

  那男子道:「我姓杜,名希言,在此堡中已經很久了。」

  余小雙訝道:「哦!那麼你是許公強夫婦的人了?但我看你決不是壞人啊!」

  杜希言忙道:「我跟他們毫無關係,反而是在躲避他們,當日我踏入此堡,便差一點被他們殺死。」

  余小雙投以欽佩的眼光,道:「你能夠逃避他們的毒手,一定是武功很高強的了,像我就不行了,動手不到十招,就被他們擒住,終於落得一生殘廢……」

  她說到後來,觸動了自憐情緒,聲調悲惋。使杜希言登時心軟不過,極為同情於她,恨不得立刻使她一切恢復如常,免得如此悲愁。

  他一隻手不知不覺伸入囊中,捏住一隻金屬的長形細匣,正要拿出來,忽聽余小雙又說道:「其實我不應該不滿現狀了。據說這是雲散花姊姊不惜洩露機密,動用丹鳳針才救了我一命。除了她的恩德之外,此地還有許多中毒垂危之人,比我還要可憐十倍。」

  杜希言心中一震,沒有把懷中之物掏出來,隨口問道:「何以那些中毒之人,會比你可憐十倍?」

  余小雙道:「一則他們凶多吉少,恐怕活不成了。二則這些人皆是江湖好漢,武林英雄,那一個家中沒有妻兒老幼,一旦身亡,那些遺屬如何生活下去?而且也十分悲慘。不似我上無父母,下無兄弟,縱然死了,也不打緊。」

  杜希言怔了一怔,才道:「你說得很是,那些中毒之人,應當救活才對。剛才你說到『丹鳳針』,口氣好像嚴重萬分,那是什麼緣故?」

  余小雙道:「這丹鳳針乃是天下人皆想得到的寶物,假如你得到了,敢不敢給人家知道?」

  杜希言道:「如果惹得天下人覬覦,我當然不敢告訴別人了。」

  余小雙道:「對呀!但雲姊姊卻不惜洩秘,救我一命,此恩此德,豈能忘懷?」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除了她之外,還有一位老恩公,他賜贈我以珍貴的藥酒,才保住一命。不然的話,我早就沒命了。」

  杜希言心頭泛起溫暖之感,腦海中泛現出那位趙老丈的面影,忖道:「我又何嘗不是極為感激他呢?當日如果沒有他的藥酒,早就讓蛇咬死了。」

  余小雙道:「可惜他年紀太大了,不然的話,我一定拜他作義父,侍奉他的餘年。」

  杜希言道:「年紀老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你說的是那位老丈,以前我也蒙他賜了一口松子酒,感念不忘。這回如果再見到他,我也要拜他老人家做義父。」

  余小雙笑一笑,道:「那麼你就是我的義兄了,這豈不奇怪!」

  杜希言誤會了她的意思,微現愧色,道:「對不起,我只是個貧寒人家子弟,你卻是名門閨秀,當然不配忝居你的義兄,我只是有報恩感德之心而已,並無他意。」

  余小雙望著他,輕輕歎了一聲,道:「杜先生,我如果有一個像你這般的義兄,那真是喜出望外的事……」

  她不須多說,只這麼三言兩語,加上她純真的神情和聲調,就足以使杜希言曉得自己是多心了。

  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道出聲音,道:「姑娘莫怪,我方才實是失言,假如我們都如願以償地拜認老丈為義父,那麼我們就是義兄妹了。」

  他突然側耳傾聽了一下,向她點頭示意,迅即奔到門邊,把門閂拉開,然後掀起畫軸,隱入牆內。

  轉眼間,房門打開,沈小珍娉娉婷婷地走進來。

  她探視過余小雙,見她似乎睡得很好,便又轉身走了。

  余小雙聽到關門聲,立刻睜眼,向鏡子望去,只見那美人畫軸,紋風不動。等了一陣,不禁心焦起來。

  這一夜,她兀自牽腸掛肚地等候杜希言出現。但一直等到天亮,杜希言仍然杳無蹤跡,使她空自望穿了秋水。

  翌早晨,余小雙被門聲驚動,急急睜眼,原來是沈小珍,使她大感失望。轉念又想到杜希言是從畫軸後面出來,無聲無息。

  那推門聲音,自然不會是他。

  沈小珍滿面興奮之色,高聲嚷道:「雙妹,昨夜發生一件事。所有中毒之人,突然都恢復神智,只是體虛力弱,大多數還不能行動。」

  余小雙高興地道:「可是當真的?那麼我們的人也都好了?對不對?」

  沈小珍道:「當然啦,通通都好了。」

  余小雙道:「莫非是那毒力自行消失的麼?」

  沈小珍道:「不!絕對不會是毒力自行消失。假如如你所猜,則每個人的體質精力不同,恢復的時間必定大有參差。但他們卻都是同在一夜之間,毒力褪盡。所以那幾位前輩都認定是有人解救的。」

  余小雙道:「有人解救?誰?敢是雲姊姊?」

  沈小珍道:「大部份人都這樣猜測,其中又有大部份人認為雲姊姊想討好武林各派,減輕對她的壓力,所以施此一著……」

  余小雙憤然道:「作這樣想法的人太卑鄙了,雲姊姊絕對不是這種人,哼!她的性情外和內剛,迫她太甚的話,她才不管什麼壓力不壓力呢!」

  沈小珍道:「你和她耽過一陣子,對她的為人,自然比我清楚得多。但即使我與她不熟悉,也覺她不會是這種人。假如真是她出手,則她一定是為了惻隱使然。」

  她停歇了以下,又道:「但有些醒得快的人說,彷彿看見一個年輕男子,為大夥兒施救的。」

  余小雙不知何故,竟然想起了杜希言。不過她很快就推翻了這個聯想,忖道:「好笑得很,我怎的會想起了他?那丹鳳針分明是在雲姊姊手中,而我只要一聽見年輕男子,就想到杜希言……」

  沈小珍見她忽然尋思不語,突然醒悟她身受苦難,因此,別人的喜訊,對她可能反而成為刺激。

  她連忙說道:「昨夜裡還發生兩件慘案,使得這件中毒得救公案,變成美中不足,那是有兩個人,先後跌落九龍橋下,喪了性命。」

  余小雙泛現出無限的同情,道:「唉!這兩個人的家屬,接到這個消息,不知多麼悲痛可憐呢!」

  沈小珍道:「你也未免太過慈悲多感了,大凡投身江湖中的人,總得有萬一不幸的打算,若要安享天年,最好是耽在家中,不要出來。」

  她溫柔地摸摸余小雙的面頰,又道:「師父一直說你心腸太軟,同情心大多,不宜行走江湖。這話可真沒說錯,你連蟲蟻也不忍弄死,假如要你殺人,一定辦不到。」

  余小雙道:「假如是個殺人很多,為非作惡的兇手,我敢殺死他。」

  沈小珍道:「許公強夫婦殺人無數,將來有機會的話,看你敢不敢殺死他們。現在別跟我嘴硬。」

  她轉身行去,一面又道:「我給你拿早點來,你乖乖的躺一會。」

  余小雙一方面是感激師姊的情意,一方面自嘲地苦笑一下,想道:「我縱想不乖乖的躺著,便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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