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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蒙面人冷笑道:「我幾時缺錢用?天下的富室大戶,家中有的財物,我予取予攜,等於我的一般,告訴你,最難得的還是真正美貌的女人。」

  余小雙聽來聽去,感到自己沒有倖脫魔爪的希望了。又急又怕之下,兩行淚珠湧了出來。

  蒙面人回身走到門口,出手閂住房門。這樣,有人想進來的話,無論如何也會驚動了他。

  然後,他回到床邊,坐在床沿,伸手撫摸她的面頰,道:「喝!好嫩滑的皮膚啊!」

  余小雙眼看禍迫眉睫,芳心只有生死兩念,糾纏掙扎。

  她雖然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恢復原狀的希望,但到底已經活了下來,現在要她「死」,似乎比起沒有病痛以來,更為困難。這是很奇怪的心理,假如她還是個正常之人,她反而不會像現在這般貪生怕死。

  因此,當她在死亡的威脅下屈服,已放棄任何反抗之時,她便不禁發出低低的咽泣之聲。

  那人的手,從她的面頰,慢慢滑下來,摸到她的頸子,道:「你是叫余小雙吧?我告訴你,待會你就知道銷魂之樂了,包管你欲仙欲死,將來還想找我老蕭。」

  余小雙吃一驚,睜大眼。

  蒙面人道:「哦!你聽過我花蝴蝶蕭春山的大名是不是?不愧是彩霞府的門下,見聞廣博得很。假如是別的家府的女子,很少有知道我老蕭是個色中魔王的。」

  他說來沾沾自喜,余小雙聽過這個萬惡淫賊之名,深知他行蹤至為隱秘,十多年來,作孽無數,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

  但武林各家派,卻從來無人見過蕭春山的面目,甚至由於他行事詭秘高明,雖是姦污了許多女子,卻不是武林中很著名的採花淫賊。

  彩霞府因為皆是女性,門人都大膽放肆,不拘俗禮,被一些道學先生視為邪派,其實卻非如此。她們仗恃女性的便利,所以許多受害的女子,都敢向彩霞府之人說出被污之事。因此,彩霞府之人,對這自稱「花蝴蝶」的蕭春山,十分注意,極想把他誅除,以及看看此人究竟是誰。

  現在余小雙可見到了,但無疑亦逃不過被他蹂躪的命運。

  她心念中充滿了悲恨,想道:「真想不到採花賊蕭春山,竟然混在這一群武林同道之中。我如此倒霉,落在魔爪之中。」

  不過她又知道這一點,那就是她只要不死,定可獲若干線索,而把這個不知化身為何人的淫賊找出來,加以誅戮。

  這已是她唯一的安慰了,而此時蕭春山的手,由於從她頸滑到胸前,活動起來,便打斷了她的思路,使她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昏亂情緒中。

  那只魔爪從衣服的上面,轉到衣服裡面,余小雙閉上雙眼,無可奈何地忍受這一切。

  一忽兒,魔手突然縮退,她不由得睜開雙眼,只見這個萬惡賊人,正收回刀子,以便騰出雙手,正式的進行施暴。

  那蕭春山動作好生迅快,整套連身夜行衣像蟬蛻一般卸下來,裡面再無衣物,露出黑茸茸一片胸毛,以及那壯健虯突的肌肉。

  床上的余小雙恨不得閉上雙目,然而她受過高度的訓練,曉這等時節,絕不能閉目不看。至少她要從此人身上的皮膚觀察起,看他是否有戴人皮面具。這必須從頸子以下的部份,才看得出來。

  其次,她須得找出此人身上的特徵,甚至於他一舉一動,或者可看出特別之處,將來方能藉這些資料,抓到這個淫賊,報仇雪恨。

  只見他左胸上,有一顆相當巨大的黑痣,長著兩三根數寸長的黑毫,當真是極好認的標記。

  蕭春山已迫近床前,醜態可憎。

  余小雙痛苦歎息一聲,眼光從他身上挪開,卻恰好見到那面巨大的鏡子。

  她可以從鏡中看見這個赤裸站著的男人,雖然是背影卻定已教她噁心和痛苦。因此,她逃避似地轉開眼光,突然看見了一宗奇事,使她不由得瞪大雙眼。

  原來在入門靠右邊的牆上,本來有一幅美人圖,此時忽然掀開,鑽出一個男子來。

  嚴格說來,這個男子並未鑽出牆外,只不過是探出半截身子,向床鋪這邊探視了一眼,迅即又隱沒了。

  余小雙陡然一陣失望,恰好這時蕭春山已經彎下身子,伸出雙手,正要動手剝去她的衣服。

  熱淚又從她美眸中迸濺出來,而她腦海中卻又禁不住想道:「我大概是眼花,否則,怎會有人從牆中鑽出來?」

  此時此際,她居然會想到這一點,委實很是奇怪。

  突然間,房間響了一聲,似是有人用力推門。

  蕭春山身子一震,口中低低咒罵了一聲,疾若飄風般回身取起地上那套夜行衣,他遲疑了一下,不問可知,他正考慮要不要殺死余小雙以滅口。

  但他旋即伏身穿窗而出,還順手關上窗門。

  余小雙萬萬想不到事情有此變化,簡直難以置信,當下等候門外之人破門而入,好把這回事告訴師姊。

  那知等了片刻,房門仍然沒有聲響。

  她感到很奇怪,轉眼向門口望去,目光禁不住從鏡中巡向牆上。

  只見那幅美人圖掛得好好的,剛才有人鑽出來的景象,大概真是眼花了。但無論如何,她仍然要設法去弄個明白,方肯死心。

  房門仍然沒有動靜,余小雙感到十分失望,因而又驚恐起來,生怕那採花淫賊蕭春山尚在外面窺伺,見沒任何動靜,便又去而復轉,向她施以強暴。

  她提心吊膽躺了一會,恨不得起身去把師姊叫來。可惜她全然不能動彈,想也是白想而已。

  不知何時,她聽到了一點聲息,芳心大吃一驚,轉眼望去,房中果然多了一人,而且是個男人。

  她的一顆心跳得如此劇烈,只差一點兒就從嗓門跳出來了。

  那人緩緩走到床邊,余小雙定睛望去,登時長長透一口大氣,說道:「哎!差點兒駭死我了。」

  那人雖是背著燈光,然而從衣著身材以及隱隱可見的面貌輪廓上,都看得出這是另外一個人,並非蕭春山。

  她還看出這人是個年輕男子,但她感到很奇怪的是,這人身上的衣著,竟不是武林人打扮。

  在武林中,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例如淩九重,打扮得有如貴介公子,衣飾華麗。也有些人穿著得像是個取功名的士子,或是行商旅賈。

  可是這個年輕男子,既不是讀書人裝扮,亦不是勁裝疾服。倒是像大城市裡的小人物,平凡樸實,最容易被人欺負的那一類人。

  她睜大雙眼,不勝詫異,心想:「他打什麼主意呀?」

  那年輕男子伸出一隻手,指尖碰觸著她裸露的胸脯。

  這使得余小雙吃一驚,方知剛才實在是千鈞一髮,敢情已被蕭春山那淫賊動手剝去衣裳,所以胸前雙峰方會露出來。

  然而這個男子居然碰觸她的胸脯,可見得她也不是好人。

  也許是見有機可乘,所以動了歪念。

  奇怪的是余小雙這刻卻並不十分害怕,甚至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那便是她縱然失身於這個年輕男子,她也不會覺得太痛苦。

  不管她心中有何反應和想法,但那個年輕男子的動作,卻使她知道了他的真正意思。

  敢情他只是替她把衣服拉起來,以便掩蓋起裸露的肉體而已。

  他這樣做了之後,余小雙輕輕道:「有煩你替我結起來行不行?」

  那年輕男子搖搖頭,第一次開口,道:「你可打算把早先那件事告訴別人麼?」

  余小雙道:「當然啦!」

  那男子道:「那麼留下這點證據,豈不是比空口說話有力得多麼?你自己不能動彈,也不可能會自行動手解衣以騙人,對不對?」

  余小雙道:「這就奇了,家師和師姊她們難道還不相信我的說話不成?」

  那年輕男子笑道。「並不是她們不信,而是為要使別的人相信,旁人也許認為你是床中寂寞,想有人一直陪著你,所以製造出這個故事。」

  余小雙凝視著他,雖然不清楚,但起碼已看出他是個面目清秀,年紀很輕的男人。

  她道:「你這般多心和小心,一定曾經吃過了很多虧,對不對?」

  那男子道:「是的,這個世界複雜得很,明明是真的事,別人也不肯相信,這種情形多得很!」

  余小雙道:「剛才是你把門弄響的麼?」

  對方點點頭,她又道:「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如何方能報答,唉!我平生還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我時時在荒僻黑暗之地,孤身行走,卻從未遇上這等事情。」

  那男子訝然道:「真的麼?」

  余小雙既不悅,又奇怪,把俏面一繃,道:「難道我會騙你?我倒要請教請教,我非得碰上這種事才對麼?」

  那男子道:「這是有原因的,因為你時時孤身黑夜,行走於荒僻地方。若是普通的女子,也還罷了,但你長得這般美麗動人,豈能不發生問題?」

  余小雙知道他讚美自己的美貌,當然開心,不覺一笑,道:「那也不一定,像你這種君子的人,就不會動歪念頭了,對不對?」

  那男子遲疑了一下,才道:「那也不一定,我……我心裡頭並非不想。」

  余小雙歎一口氣,道:「這樣說來,我長得好看反而不好了,唉!怪不得師父常告誡我們,不要貪嘻玩,荒廢了武功學業,她說如果我們武功不濟,就很容易被人欺負,招來災禍。」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叫余小雙,你貴姓大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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