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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沈雁飛看看五陰手淩霄,見他正在打量這觀中形勢,只好答道:「在下是來訪友,敢問道長此地可有一位姓傅名偉的人?」

  那中年道人面上露出笑容,道:「施主原來是傅師弟的朋友,請到後面小廳待茶,貧道立即命人喚傅師弟出來。」

  沈雁飛連連道謝,隨那中年道人穿過三清神殿,來到後面出邊一個偏院中,在小廳落座,五陰手淩霄也跟著進來。中年道人請他們坐下之後,便轉身出去。

  沈雁飛測覽過四下陳設,便道:「這裡可是老前輩舊游之地?」回頭一看,敢情廳中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中年道人恰恰又進來,發現只有沈雁飛一個人,便問道:「剛才那位老施主可是與尊駕同行的?」

  沈雁飛微微一怔,只好道:「是的,他便是數十年前享有盛譽的五陰手淩霄前輩。此刻他大概到前面瞻仰。」

  中年道人啊了一聲,道:「原來是淩老施主,聽忍悟大師說,早上曾在半山碰到他。」

  這時沈雁飛正在想著那五陰手淩霄為何沒有帶著那支五陰鬼手,他真想借來見識一下。口中便唔唔應著。一會兒傅偉、張法、楊婉貞、張明霞都出來,一見果然是沈雁飛,便都熱烈地招呼他。

  傅偉告訴那中年道人說:「玄能師兄,這便是鼎鼎有名的沈雁飛,你竟沒瞧出來嗎?」

  玄能道人笑道:「貧道可不是事後諸葛,果真早先已猜想是沈施主呢!」

  沈雁飛心中甚喜,因為他自從離開七星莊至今,沒有好久工夫,但萬兒已算是闖開了。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他此日縱然身故,將來這名字仍在江湖上傳說不衰。

  四個年輕人擁著他到後面,左繞右彎,穿過許多院落房間,到了一座雅靜的院子。只見瞽目老人張中元扶杖站在院門等他。楊婉貞首先喜叫道:「義父,沈伯伯已被救出來了,就在山下哩。」

  神眼張中元啊了一聲,咬住嘴唇,白須微顫,情緒甚是激動。

  沈雁飛槍上一步,道:「家父著小侄向張伯父致意說,因違已久,對於昔年共生死的故人,想念日深。」

  張中元長長歎一聲,道:「天道無私,常與善人。我那老上司一生仗義熱腸,雖受多年折磨,到底熬過來了,賢侄快帶老夫下山。」

  沈雁飛忙道:「家父本來也渴欲立刻上山來與張伯父敘舊,可是因不知方便與否,故此命小侄先來看看。」

  傅偉應聲道:「沈兄想得太周到了,其實老伯若不嫌棄,大可以移駕敝觀小住。」

  沈雁飛一轉眼看見傅偉誠摯的神色,不禁慨然道:「傅兄果是一代名家高徒,氣度深宏大量。我想反正會期是約定初一至初三。終南孤鶴尚煌未必會在初一來到,因此如能寄足貴觀,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當下計議仍由沈雁飛回去請生判官沈鑒和馮征兩人上山。張中元特別派張法前去,以示敬意。楊婉貞也要一道前往,竟是先拜晤沈鑒為快的意思。張中元也允許了。於是三人匆匆離開上元觀。

  剛走了一箭之遠,忽然後面傅偉直追上來,問道:「沈兄剛才可是和五陰手淩霄一同來的?」

  沈雁飛道:「是呀,有什麼事麼?」

  傅偉臉色微變,道:「那廝把我青城叛徒顧聰救走了。有兩位把守觀後道侶的親眼目睹,但因那廝功夫甚佳,把他們都點住穴道。」

  沈雁飛這一驚非同小可,敢情他為了父親之事,完全把五陰手淩霄忘掉,這時失色道:「豈有此理,他這不是利用了我麼?」

  「正是因與沈兄同來,本觀道侶們才對他全不戒備。」

  「我這就去找他,啊,不,我和張法兄楊姑娘先下山去,由他們兩位把家父護送上山。對了,我還忘了解釋,那五陰手淩霄和我是在半路上認識的,他還傳了我五陰手絕招。後來我再往上元觀走,又碰見了他。他也沒說什麼,便和我一道進觀。我不知他竟然懷有陰謀,所以

  傅偉輕喟一聲,道:「沈兄不必解釋,小弟自然相信你是無心,不過此事相當嚴重。因為顧聰被捕之後,隔了不久,江湖上的消息已傳到山上來,原來那頎聰已把敝觀一樁秘密洩漏了出去。這個秘密與沈兄也有點關連,隨後小弟再慢慢詳說,沈見你去請伯父來敝觀,小弟立刻要在附近搜索一下。」

  兩下都不暇多言,匆匆又分手,沈張楊兩男一女,顧不得避忌俗人眼目,一徑施展輕功,直撲下山。

  到達那山村中,沈雁飛匆匆把經過說了,便毅然要獨自找那五陰手淩霄。這幾個人雖然都是俠骨義膽的人物,但都明白若是沈雁飛也不濟事的話,他們去了也是白廢,當下由得他獨自行動。

  沈雁飛靈機一動,並不上山,沿著山麓由東面繞向西面。但那青城山乃是道家十大洞天之一,稱為寶仙九室之洞天,群峰環列,狀如城郭,縱使以他這般腳程,匝繞一周,也得花個十天八天。

  沈雁飛何嘗不知道這事實,但他認為五陰手淩霄劫走顧聰,明知青城不肯干休,縱然知道青城第一位劍客追風劍董毅不在山上,但那峨嵋大乘寺方丈忍悟大師豈是好意的?因此必定不敢堂皇出山,而只能從山中小徑曲折地潛出青城。他們這樣一耽誤,他這個笨主意也許就碰上了。

  走了一程,忽然來到一座山谷,只見谷中樹綠草青,問中還有些不知名的野花,含芬吐芳。人得谷中,果然覺得此谷特別暖和,午後的陽光曬在藏草繁樹上,浮動著一種芬芳鮮美的氣息。

  忽見谷心一排樹下,築著一間茅屋,他腳步不停地直奔過去,一面想道:「在此谷中隱居,可真算找到好地方。青城真不愧為天下有數的靈山。」

  猛見茅屋後有一塊半畝方圓的水田,規則地植立著稻禾。這還不奇,奇的是水田中兩條人影風馳電掣地追逐往來,其快無比。這兩條人影可不是踩在水泥中,而是以絕頂輕功。憑藉那一振振的青禾借力,因此兩下雖在眨眼間已換了三四掌,但只聞極輕微的拍掌聲。

  沈雁飛是個大行家,一看這兩人身法,已知人家起碼都有一甲子以上的火候,故此氣脈悠長,腳下認位準確。不過心中究不無疑惑。因為輕功練到高處,固然能夠借草尖之力換也縱躍,但任何高手也至多換個幾次,已算非常了不起的功夫,哪能像他們一般風馳電掣地纏鬥不休。定睛細細一看,恍然大悟,敢情那青禾種的雖是平均,但按著九宮方位,卻暗中另藏可以承受較重力量的青竹樁。饒是這樣,以這兩人這種身手看來,已是當今第一流高手的造詣了。

  再定睛一看,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五明手淩霄,心中為之大喜,慢慢走到田邊,邊走邊打量五陰手淩霄的對手。

  只見那人一身寬闊道袍,發白如雪,相貌清古,進退往來之時,袍袂飄舞,真有松鶴之姿。

  兩人起鬥越急,俱是年逾七旬之人,功力深湛,閱歷豐富,攻時沉穩辣狠,守時有如金湯城池,牢固無比。

  沈雁飛想道:「五陰手淩霄成名多年,能和他爭衡的,當年也沒有幾個人。這位老道長是誰呢?」」

  人影縱橫飛舞得神速之極,若換了常人,真看不清楚這兩人的衣著,更別說相貌了。那位老道長仙姿清古,身形特快,輕功之高,一時無兩,相信盡力騰躍,可達三丈之遠。五陰手淩霄雖然輕功方面也超絕之極,但只怕和那老道長比起來,要落後一些,大概要相隔一尺。不過他招數功力方面顯然奧妙淩厲一些,因此恰好各有所長而扯個平。

  沈雁飛這時可就不匆忙了,站在田邊細細視察兩人的招數和身法。特別對於淩霄的招數,更加細心揣摩,一個時辰之後,他相信自己已知道五陰手淩霄弱點何在。這時忽又記起昨夜明度宣華枝的天魔舞身法,於是他以那位輕功特高的老道長作為假想敵人,自己卻用記憶得異常深刻的天魔舞身法來對抗,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已經悟出許多奧妙無比的道理。當下立刻又夾用五陰手淩霄所傳的五手絕招對抗,果然能在天魔賽身法中施用出來。

  純熟之後,甚至可加上自己從神蛛學來的兩手絕招,更覺妙不可言,簡直淩厲無匹。那修羅七扇本已夠妙絕的了,可是比起他這七手絕招,加上天魔舞身法,反而顯得遜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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